第(2/3)页 想要万民释放这股力量,和登天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王崇古看到第一页的结论,还田事,真的很难做很难做,侯于赵在还田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佃户、穷民苦力、农户们的反抗。 不是地主们挟民自重,而是穷民苦力们对还田的由衷畏惧。 “第一节,我们真的能做自己的主人吗?”张居正读出了第一章的标题,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明的农户们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生活,忽然,朝廷派人来,说你们不该这样,该如何如何,农户们第一反应是畏惧,由衷的畏惧。 浙江还田的困局,和松江府是完全不同的,松江府是田土的收益大幅下滑,天时地利人和、在加上皇帝的屠刀十分的锋利,松江府的地主们,只能放弃田土换取了船引和船契。 而松江府府衙完成了彻头彻尾的‘兼并’之后,松江府衙门,以租赁的形式租给了农户,只不过这个租赁的期限为二十年,租税为定额的百值抽六,土地若是要起宅院商铺工坊等,需要看府衙的规划。 而浙江的还田困难程度,要远高于松江府。 “从《翻身》这本书来看,我们把浙江还田的成功,盲目的推行到大明腹地,至少先用官庄法过渡为宜。”张居正翻动着书,由衷的说道。 这本《翻身》,张居正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浙江还田成功不代表大明其他地方可以成功。 浙江已经是大明最为繁华的地方了,有这个经济基础去做。 可是其他地方呢,没有这种禀赋,盲目推行,最终会犯极端激进的错误。 王崇古靠在椅背上,无奈的说道:“这不就是老矛盾吗?要想还田,要先蜕变到商品经济;若想让小农经济蜕变商品经济,就要先还田,无解的死局啊。” 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还田才能改变生产关系,才能迎来商品经济,可是没有商品经济的基础,还田只会让所有人伤筋动骨,说好听点是阵痛,但这个代价,是卖儿卖女,是饿殍千里,是饿死道旁。 张居正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叹了口气说道:“松江府和浙江都完成了还田,但方法是两个方向,一个是绝对的兼并,一个是绝对抑制兼并,看起来殊途同归。” “但最终还是万民来承担这个代价。”王崇古看着手里的书说道:“我一定要好好看一看,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王崇古坚决反对还田令,他清楚这是解不开的死结。 松江府的办法只能用在松江府,绝对兼并,把所有的田土都兼并在朝廷的手里,然后去租赁,在其他地方实现,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完全的兼并、完全的垄断,等于完全的权力,权力会任性,会鱼肉百姓,两宋的时候一斤煤200文,就是血的教训。 松江府做成了,是因为一府之地,通衢九省,鲸吞天下商货,松江府一地的商税,已经抵得上陕甘绥山四地的商税总和了。 浙江也做成了,因为侯于赵在实践里找到了另外一个答案,侯于赵在《翻身》这本书里,给这个死结找到了一个新的出路,大致可以总结为农业产业升级路线。 此时行宫御书房里,大明皇帝朱翊钧正在处理这几日积攒下来的奏疏,这里面多数都是些贺表,祝贺皇帝生日快乐的套话。 辽东农垦局今年新开垦农田一万两千顷,九月的上海仍然炎热,但辽东已经在准备过冬了。 农垦局进行了分化,从原来的一局变成了农垦总局和黑龙江、吉林、辽宁三局,划分了行政区域,对水泡子进行了排水,垦荒很累,但丰收的时候,又是满心的喜悦。 绥远的羊毛生意再创新高,而且今年来自鲜卑草原的皮草,再次超预期增长,显然大明捣巢赶马的墩台远侯们,获得了鲜卑草原诸多部落的友谊,皮草的数量开始激增。 没有了皮草生意作为金库的罗斯国,显然变得更加困难,手段更加冷酷,而鲜卑平原逐部开始奋勇抵抗,大明的鸟铳虽然没什么用,可是刀枪剑戟弓弩,这些利器,让鲜卑平原有了底气去反抗。 李成梁在西域终于安稳了下来,回到了哈密城,李成梁上奏怒骂蛮夷言而无信,答应了臣服,居然出尔反尔,甚至偷袭了他,他来年一定要报复回去! 兰州毛呢厂传来了喜讯,精纺毛呢终于可以量产,大明对青海一带的控制力,前所未有的加强了,以羊毛、毛毡、毛呢为核心的经济羁縻这个套索,在不断的加重。 西南对东吁的战场,还是老样子,捷报频传的同时,一无所获,大明不急于进攻,甚至不急于让莽应里去死。 钝刀子割肉,只有被割的人,才知道有多疼。 由北衙传来的消息,都很平稳,尤其是顺天府的势要豪右,在皇帝不在、潞王也不在的情况下,非常的乖巧,终于能过几个月清净日子,没有人跳出来找死。 比较有意思的是,势要豪右热衷于捐钱给师范学堂,扩大在读书人之间的影响力,势要豪右也缺人,缺能独当一面的人,朝廷还是要和民间抢人。 “陛下,姚光启请见。”一个小黄门俯首说道。 “宣。” “臣上海知县事姚光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姚光启刚走过门槛,不敢稍有逾越,行了五拜三叩首的大礼,他一个知县事能觐见皇帝,全都是因为上海县的特殊性。 “免礼,坐,坐下说话,日后私下谒见,爱卿就不必多礼。”朱翊钧手虚引了下,示意姚光启落座。 姚光启很英俊,但他脸上那道疤,破坏了他的英俊,反而是煞气十足。 “爱卿在上海县被人叫做大功德士,朕也有所耳闻,在山东,爱卿护了渔民海带,在松江府,你护了百姓安稳,朕甚是欣慰。”朱翊钧笑着说道:“松江府治,会从华亭县移到上海县来,你这个上海县知县,现在是五品府丞了。” 姚光启升官了,是五品待遇,和申时行平级了。 “府衙迁到上海县,臣没有疑问,此事臣会配合知府、巡抚衙门。”姚光启赶忙说道。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朕听闻,王谦寻爱卿的麻烦?” “回禀陛下,王知府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公务上,未曾找臣麻烦,都是些私事。”姚光启说起王谦找麻烦,就是一脸的笑容。 朱翊钧好奇的问道:“你们俩,谁赢了?” “臣赢了,王谦一直想找臣有没有外室、外室子之类的风流事,臣有些惧内,从来不敢,没有,他自然寻不到,自然是臣赢了。”姚光启笑容满面的回答道。 王谦是个纨绔大少,姚光启是家族弃子,王谦无法理解姚光启的谨小慎微。 被家族放弃后,姚光启为了卖海带,通过婚姻搭上了王次辅这根大树,姚光启的惧内,其实是不敢开罪妻子的娘家人,不是说王崇义的女儿刁蛮可恨,相反,二人生活非常和睦。 王谦这么找了一段时间,什么都寻不到,自然是输了。 “哈哈哈。”朱翊钧听完了姚光启所言,就笑了起来。 姚光启单独面圣,一来是彰显他仍有圣眷,在上海县做事很难,和在京师做顺天府丞没什么区别,圣眷是姚光启最需要的,即便是没有实质性的支持,他上面有人这件事,上海地面势要豪右都清楚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