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季同-《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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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根辫子,在当时的欧洲主流社会眼中,是“未开化”、“野蛮”、“臣服”的象征,是漫画和讽刺剧中丑化中国人的标志性符号。

    几声压抑的嗤笑从他身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几位阿尔贝的跟班互相交换着戏谑的眼神,其中一人像阿尔贝刚刚那样,夸张地模仿着甩辫子的动作,引起周围一片低低的哄笑。

    阿尔贝尴尬极了,连忙板起脸:“你们几个蠢货,再不闭嘴就揍你们!”说着扬了一扬拳头。

    那几个跟班这才吐了一下舌头,安静下来。

    拉图尔教授教授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并没有出言训斥,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无伤大雅的“幽默”。

    他清清嗓子,用庄重的语调,简短地介绍了陈季同的身份,又赞美了他的学识,然后就请陈季同站到了礼堂讲台的中央。

    陈季同仿佛未闻那些杂音,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用纯正、流利甚至带着巴黎口音的法语开始了他的演讲:“尊敬的拉图尔教授教授,尊敬的各位教授,亲爱的同学们——

    承蒙邀请,今日我可以在索邦这座知识与理性的殿堂,与诸位探讨中国的戏剧艺术。

    我的祖国,中国,拥有着与古希腊罗马同样悠久的戏剧传统。今天,我并非以一个异域猎奇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热爱戏剧、并渴望沟通两种伟大文化传统的学子身份,与诸位分享我的观察。”

    他的开场白不卑不亢,瞬间吸引了大部分听众的注意,莱昂纳尔也安心下来——陈季同的表现出乎他预料的沉稳而有条理,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怯场。

    莱昂纳尔甚至可以从他的眼神和语气当中感受一种熟悉的、隐藏的极深的、只有中国人才可以意会的轻蔑,仿佛整个礼堂的法国人都是不足为道的蛮夷,唯有他掌握着文明与真理。

    陈季同首先简述了中国戏剧的起源,从古老的祭祀仪式、说唱艺术讲到宋元杂剧的成熟。他提到了关汉卿、汤显祖的名字,如同欧洲人提起埃斯库罗斯、莎士比亚般自然。

    “诸位熟悉欧洲戏剧的辉煌,拉辛笔下那被命运撕裂的激情,莫里哀剧中辛辣智慧的讽刺,莎士比亚浩瀚如大海般的人性描绘。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摹仿’的基石之上,追求舞台上的真实幻觉,人物心理的深刻剖析,情节的逻辑推进。”

    他顿了顿,看到一些学生露出了然甚至略带优越感的表情,露出微笑,提高了些许声调:“而中国的戏剧,则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我们称之为‘写意’。它不追求舞台上对现实世界的精确复制。我们的演员,凭借程式化的动作、独特的唱腔、象征性的脸谱和极简的布景,在观者的心中构建出千军万马、亭台楼阁、万水千山。

    一桌二椅,便是整个世界。一根马鞭,便是千里驰骋。中国戏剧的核心在于‘传神’,在于激发观众的想象,在于以最精炼的视觉形象和最美好的听觉享受,传达最丰富的情感和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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