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勒梅尔老爹」的环境很一般,木屑铺地,长条木桌和长凳被磨得油亮;空气里混合着廉价烟草、酸葡萄酒、洋葱汤和汗水的浓烈气味。 下班的工人、小贩、学徒和手艺人,以及穷学生,就是这里的主要客源。 莱昂纳尔要了一杯啤酒,一份煎咸肉,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边吃喝,一边观察—— 酒馆中央,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充当“读报人”的老鞋匠,周围挤满了人,连吧台后的酒保都伸长了脖子。 “念啊,老让!接着念!”一个年轻的学徒催促着,手里端着的啤酒杯都忘了放下,“那个可怜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老鞋匠清了清嗓子,手指点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声音洪亮地读着: “……那医生的脸,惨白得像刚刷过的墙!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她跟丢了魂似的对吕克·布冬喊——‘您的妻子……愿主收留她,她尽力了……她……’” 莱昂纳尔皱了皱眉头,这显然不是自己的原文,什么“脸惨白得像刚刷过的墙”——这么庸俗的比喻自己可写不出来。 但显然这种腔调让听众很受用,他们拉长了脖子、伸长了耳朵,酒馆里安静下来了,只剩下老鞋匠铿锵有力的声音。 “吕克·布冬像被雷劈了,一把推开那女人,冲进屋里……天杀的!他年轻的婆娘克莱尔,就那么直挺挺地瘫在床上,身下全是血!人已经没气儿了!……” 老鞋匠读到这里,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唏嘘。 “然后呢?快说那孩子!”一个五大三粗的工人焦急地插嘴。 “别急!”老鞋匠推了推眼镜:“念了这么久,我渴了……” 催促他快念的工人立刻往酒保那里扔了几个生丁的铜子儿:“给这老小子一杯啤酒!” 老鞋匠喝过啤酒,脸色又红润起来,于是继续念:“……吕克·布冬那眼神,跟见了鬼似的,慢慢挪到医生抱着的那个‘东西’上……那哪是个刚出生的娃? 分明是个缩了水的小老头!满脑袋稀拉拉的白毛,一脸褶子跟核桃皮似的,还有那恶心的老人斑!眼皮耷拉着,就剩条缝,眼珠子混浊得跟泥汤子一样! 鼻子塌着,牙床子缩着,几颗小黄牙看着就要掉! 小手小脚干巴得跟鸡爪子似的,皮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那娃还哭呢,不是‘哇哇’的哭,是像破风箱似的‘咳咳’的干嚎,听着就瘆人!” 莱昂纳尔:“……”自己那些苦心孤诣的遣词造句,在老鞋匠嘴里都是白费。 但人民群众显然更喜欢老鞋匠的演绎—— “嚯!”酒馆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