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嗯?” 许敬宗和苏定方都还没来得及坐下,黄春也才将一摞履历搬到桌案上,三人闻言皆是一愣,齐刷刷看向温禾。 “如此之快?”苏定方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 他才看这份履历多久? 不过三两眼的功夫,就敢断定有问题? 莫不是昨日被自己甩了脸子,今日故意赌气找茬? “你说的那人,有何问题?”苏定方追问,目光落在温禾指尖点着的那份履历上。 “此人籍贯出自河北,却千里迢迢到关中来参军,这便是问题。”温禾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虽不常见,却也并非没有。” 苏定方拧着眉反驳。 “河北之地近年不宁,有人为求安稳来关中投军,合情合理。” 温禾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履历上轻轻敲了敲:“百骑不是寻常军营,容不得半点含糊。有一丝疑点,便不可让他踏入百骑半步。” 又不是拍谍战戏,非要查到确凿证据才罢休。他要的是绝对干净、绝对可靠的人,但凡有可疑之处,直接拒之门外便是,何必浪费功夫去调查? 许敬宗在一旁看得心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连忙轻咳两声打圆场:“咳咳,县子且看这份,此人履历倒是干净,弓马娴熟,还立过两次小功。” 说着,他递过一份履历,暗中给温禾使了个眼色。 苏定方是出了名的急脾气,又是军中悍将,真要是起了冲突,他这文臣可护不住温禾。 温禾接过履历扫了一眼,直接扔回桌案:“年纪太大了,三十多岁,在军中混了十来年,连个队正都没捞着,可见要么能力不济,要么早已没了斗志,百骑要的是敢拼敢闯,可为任务豁出性命的锐士,不是混日子的老兵油子。” 他这话半点情面没留,许敬宗却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这理由站得住脚,能让苏定方明白,温禾不是故意刁难,是真在按标准筛选。 苏定方凝眉沉吟片刻,目光在温禾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县子说的是,是某考虑不周了。” 百骑平日里还要负责对李世民的拱卫。 筛选标准本就该严苛到极致,一点可疑,一丝不合,都该剔除。 温禾这看似武断的做法,实则是对百骑、对陛下负责。 温禾见他听进去了,也松了口气,笑道:“中郎将不必介怀,咱们都是为了挑选最合适的人手。继续吧。” 许敬宗见状,随手就拿起面前的卷宗,看了一眼后,脸上堆着笑,说道:“这份年轻,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孤儿,在禁军中颇有名声,说他……” “孤儿如何能在军中轻易立起名声?” 温禾抬眸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许敬宗闻言一怔,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额头:“嘉颖说得是!你看某这脑子……” 他飞快扫过卷宗上的评语。 “这卷宗里对他的评语好得过分,所属旅帅更是极力推崇。若真是毫无背景的孤儿,在军中绝无可能有这等待遇,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混迹官场多年,他最懂其中关节。 一个无根无萍的孤儿,要想在等级森严的军队里被如此推崇,要么是真有通天本事,要么就是背后有人刻意运作。 “也未必。” 苏定方却有些不服。 “或许真是能力出众?比如某当年投军,不也是被代国公一眼看中?” “可此人寸功未立,不过是一个月前才参的军。” 苏定方是什么人啊? 隋末的时间便已经崭露头角了。 李靖自然看重他。 而且他也没有让李靖失望。 原本的历史上苏定方便生擒了颉利。 即便是在现在的时间线上,苏定方也让颉利差点被擒。 这样的猛将,别说是李靖了,就是温禾也肯定要给他走个后门什么的。 见他不解,温禾笑着解释道,他刚才扫过卷宗时便记准了关键信息。 “还是在百骑要扩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 苏定方闻言,这才从许敬宗手中拿过卷宗细看,上面的参军日期果然是一个月前,恰好卡在百骑扩编的风声传开之后。 他眉头一蹙,没再说话。 这时间点确实太巧了,由不得人多想。 他向来不习惯分析这些,若是打仗,他倒是有自信。 可是这种事情……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温禾。 心中发出一声长叹:‘也不知陛下,为何要让某来此。’ 他实在疑惑,索性也不说话了。 温禾沉吟片刻,看向众人:“这样吧,这些档案里,参军未满半年的,全部筛掉,年纪超过三十的,也一并黜落。” 前者是为了防止有人刻意钻空子,后者则是考虑到百骑任务凶险,需要更有冲劲的年轻人。 这一次,苏定方没有丝毫异议,默默点了点头。 他也不得不承认,温禾的标准虽严苛,却句句在理。 即便如此,剩下的人数依旧不少。 天还没亮透,百骑的值房里就已点起了油灯。 四盏羊角灯悬在房梁上,将桌案照得亮堂堂的,却驱不散清晨的寒气。 温禾裹着件厚棉袍,手里捏着块暖玉,正逐行扫过一份泛黄的卷宗,指尖在“父曾任齐州别驾”几个字上顿了顿,随手扔到右侧的竹筐里:“齐州王氏是山东士族旁支,这人不能要。” 苏定方坐在对面,正用朱砂笔在卷宗上勾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那竹筐里已堆了小半筐被剔除的卷宗,眉头微蹙却没作声。 他手里这份写着“弓马娴熟,力能扛鼎”,可翻到籍贯一栏,发现是关陇某氏的远亲,也毫不犹豫地丢了过去。 他虽然不太认可温禾那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行为。 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马虎,若是做错了,便是人头落地。 他虽然官职高于温禾,可论对百骑的熟悉,他自认不足。 就像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在打仗的时候,去质疑指挥者。 许敬宗捧着卷宗的手冻得发红,却依旧逐字细读,忽然指着某页笑道:“嘉颖快看,这人说自己‘通百家言’,可连字都写错了三个,显然是虚报学识,想混进百骑当文书。” 他将卷宗折了个角,扔进右侧筐里时,还不忘啐了一口。 “这般投机取巧之辈,留着也是祸害。” 长孙涣来得稍晚,手里捧着的是从兵部调来的补充档案,正与桌上的卷宗一一比对。 他忽然“咦”了一声:“这份卷宗说此人是农户出身,可兵部的户籍册上写着他有个叔父在吏部当值,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说着,他将两份档案并在一起,推到温禾面前。 温禾扫了一眼,提笔在卷宗上画了个叉:“典型的想隐瞒关系,筛掉。” 想来这个人以为百骑不会去核查兵部的筛选。 毕竟这么大的工作量,谁会费这徒劳的功夫。 四个人围着宽大的梨木桌案,各占一角,动作却渐渐默契起来。 温禾负责抓核心疑点,苏定方核查军功与武艺记载,许敬宗专挑文书里的疏漏,长孙涣则核对户籍与亲属关系。 卷宗一页页翻过,纸页摩擦的“沙沙”声、笔尖划过纸张的“簌簌”声,还有偶尔的低语讨论,成了值房里唯一的声响。 温禾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指腹在突突直跳的额角按了又按。连续几日埋首卷宗,眼睛干涩得发疼,连脖颈都像生了锈,转一下便咯吱作响。 “这‘朝五晚九’的日子,可比陪太上皇下棋累多了。” 他低声嘀咕,顺手将最后一摞筛选好的卷宗推到桌角。 原以为陪李渊那老登对弈已是磨人差事,如今才知,跟这堆密密麻麻的履历比起来,棋盘上的车马炮简直是消遣。 好不容易将卷宗按“入选”“待定”“剔除”三类归置整齐,他刚端起桌上凉透的茶盏想润润喉,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定方顿时眉头蹙起。 早前他们就已经吩咐下去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得近前来打扰。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 “县子!”高月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 “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苏定方赫然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温禾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眉梢微挑。 这是之前的事情,在朝堂上的争论有了结果,或是……有了新的变故。 他放下茶盏,起身时因久坐而有些发僵的腿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 “知道了。”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对苏定方等人道。 “余下的事,便劳烦诸位多费心,我去去就回。” 苏定方点头:“县子放心。” 许敬宗则连忙起身,想叮嘱几句,却被温禾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些话,不必说透。 温禾跟着高月快步走出百骑值房,寒风迎面吹来,带着雪后的凛冽,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奇怪的是。 高月带着温禾去的地方,不是两仪殿,也不是立政殿。 往日李二召他议事,不是在两仪殿即立政殿,今日却往禁苑这边走,实在不对劲。 “我们这是去那啊,这都出甘露门了吧?”温禾疑惑的问道。 在前面带路的高月笑道:“陛下想着去山水池散散心,特意让县子去作陪的。” 出甘露门,宫墙的巍峨逐渐被萧瑟的冬景取代。 温禾心头的疑虑愈发浓重。 “除了我没别人?” 温禾意外。 往日里李二都是召他去立政殿或者太极殿。 今天竟然这么有闲情逸致,让他到此游玩? 高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只有县子一人。” 温禾撇了撇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不久后,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前面。 不等温禾询问,高月便请他上了车。 “这天气冷,陛下担心县子冻着。”高月笑道。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李二也知道天气冷啊,那他干嘛不留在立政殿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走到这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去? 他也只好老实的上了马车。 不久后,只听外头传来高月的声音。 “县子,到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