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侯勇把空碗往桌上一推,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波哥说得是。管他红的绿的,都是抗日的。 咱帮着把人捞出来,便是结下天大的人情。” 他摸出烟盒抖出几根,挨个儿往两人手里递:“再说那林医生,告别时攥着我手说‘感谢’,眼里那股子劲儿骗不了人——对我们的谢意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烟卷叼在唇间,他却没摸火柴,只是用牙床碾着烟纸:“就是他找的那些‘家属’太不上心。 早上在宪兵司令部门口,那个穿灰布短打的老汉,抱着被赎的人哭得稀里哗啦;中午去76号,还是那老汉,换了身蓝布衫,改当人家的远房表舅了!连眼角那颗痣都没遮遮,真当咱们哥仨眼瞎啊?” 熊奎嚼着橘子,含糊笑道:“嗨,估计是急着凑数,哪来得及细挑?这上海滩看着人多,真要找些敢跟76号、宪兵队沾边的,怕是比找条野狗还难。能凑齐这些脸生的就不错了,哪顾得上换衣服?” 一直没吭声的杨春忽然抬手按了按眉心,昏黄的油灯在他脸上投下几道阴影,他捏着桌边的空茶杯转了半圈,斟酌了半天后轻声道:“波哥,那牢里的孩子……真能活下来吗?” 李海波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76号的牢里,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 一个刚断奶的娃娃,命硬不硬,得看天意。” 杨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那你……能不能找王教官递个话,把孩子要出来?” “啥意思?”熊奎刚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闻言猛地抬头,橘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板鸭你要那奶娃子干啥?难不成想认干儿子?” 杨春没看他,目光直愣愣盯着桌角那盏油灯,灯芯爆出个小小的火星。“那孩子的爹娘,王处长不是说了吗?已经钉死了是红党,迟早是要枪毙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股执拗,“可孩子还小,他不该死在那种地方。我想把他要出来,送去找荷花姐带。” 侯勇“嗤”地笑出声,手里转着的烟卷差点掉在地上:“板鸭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父爱泛滥也不是这么个泛滥法吧?” 他往杨春身边凑了凑,胳膊肘往对方肩上一撞,“真想养娃,让荷花姐给你生一个不就完了? 干嘛非得捡个红娃娃?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在日本人那里说不清楚!” 杨春的肩膀僵了僵,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光溜溜的下巴:“荷花姐今年三十了。” 他声音低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我前阵子托人问过西医,说这个年纪生头胎,风险太大,保不齐……” 后半句他没说下去,只攥紧了拳头,“再说,那孩子是真可怜。我今天在门外听着,哭声都快哑了……” 他抬眼看向李海波,眸子里蒙着层水汽:“波哥,就当积个德。 王教官那边,你去说句话,咱再加笔钱,他未必不肯。 那孩子在牢里也是等死,咱把他弄出来,好歹能活条命。” 熊奎这才咂摸过味来,把手里的橘子皮往桌上一扔:“不是,板鸭,你认真的?那可是红党的娃!荷花姐能愿意?” “她会愿意的。”杨春说得笃定,眼底亮起来,“荷花姐心最软,这么些年他救了多少孤儿?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我跟她提过,要是不能生,就领养一个。这孩子……也算缘分。” 李海波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瓷缸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他抬眼看向杨春,眉峰拧得像打了个结:“板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孩子爹妈是红党,我们是潜伏在76号的特工,这孩子沾不得!”他往椅背上一靠,指节在桌面敲得咚咚响,“王处长那边我不会去说,这钱也不能交。” 他顿了顿,语气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真要可怜他,将来有机会想办法送孤儿院去,或托人给找个乡下农户,隐姓埋名养着,也算积德。 但绝不能往自己家里领,更不能让荷花姐沾手!” 侯勇在一旁点头附和:“波哥说得是,板鸭你不能冒这险。”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