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是,这是我的。 沾着我的体味,和我的每一个日夜的摩挲。 她说,“北地雪大,季叔慢走。” 我听见了。 是,北地雪大,而我的心,热得似烧起了一团火。 我的封地在整个晋国北部,北地疆土辽阔,西钳强秦,北控残赵,东扼乱燕,首府雁门,是晋国的军事重郡。 魏惠王四年春,我随王兄一同北上接她那回,那处连绵叠嶂的雪山便在我的封地之内。 我在雁门十六年,为晋国守国门。 这十六年,起城邑,修亭障,削平山脊,填平山谷,我在北地建起了绵延万余里的坚固屏障。 长城,和栗林。 巡关秋狩时,我常一人坐在栗树下饮酒,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慢慢地长出长长的栗树林。 栗树生命顽强,如她一样。 在这苦寒之地,也一样长得茁壮茂盛。 我喜欢栗树。 雁门安北侯府的庭院正中,便种着一株高大繁茂的栗树。 那是我命人千里迢迢从太行挖来。 看见太行的栗树,就好似看见了她。 魏惠王四年,我随王兄进太行有月余,我见过她打马在栗树林里奔逃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忘记,那年秋日温暖的光影在她身上打出斑驳的光影,她依旧是一身素得没什么花色的袍子,那袍子被栗树刮得破碎,奔跑时能看见数不清的血口子,也能看见她皙白裸露的小腿。 她很疼吧? 她的发髻被栗枝勾得七零八乱,不过一根帛带扎在发梢末端,温柔的发丝在她脸畔招摇,回头时似猎人箭镞下,一头惊惶的小鹿。 她衣冠不整的模样,怎么就那么抓人。 我,把她那时的模样烙在了心里。 我在北地这不见尽头的栗树林时,常想到她奔逃的小鹿,想着,便脱口啐骂一声自己。 她都到了什么地步,我竟还忍心拔刀杀她。 那时的谢伯辅,简直毫无人性。 我恨恨地丢了酒袋,我想,她还是妺喜。 她勾住了王兄,也一样勾住了我。 勾住我不需什么手段,只需看着她就能沦陷。 她比什么妺喜,妲己,还要勾人心魄。妺喜与妲己是知道自己的美貌,因而利用自己的美貌惑君王。 她不是,她美不自知,不曾利用自己的美貌,然旁人却都知道她的仙姿佚貌。 不,她不是妺喜,她甚至吝啬得连一个不一样的眼神都不肯给。 她可真吝啬。 有王兄在的地方,大抵我也都在。 我成日地看着,一路看见她笑,听见她叫,怎不沉沦。 然而还是那句话,美,不过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的宽厚和大义,一次次抓住我的心。 我偶然骑马巡边关,会听见那些种树的女子私下谈话。 她们每日劳作辛苦,却依旧活得高兴。 她们会清点今日种了几株,明日要种多少,会一起核算昨日赚了多少,明日又能赚多少,以后要在哪里置田产,买良宅,还会讨论以后还要不要嫁人,生子。 她们总会提起明德王后来,她们感念王后的再生恩德,使她们有树种,有衣穿,有饭吃,使她们重新活得像一个人。 我听了,也很高兴。 因而没什么事的时候,总是巡守边关,去偷听她们的谈话。 听她们说些没用的闲话,等到最后说完了明德王后,才心满意足地打马回府。 听过旁人提起她,就好似我也又见到了她一样。 鲁阳忍不住的时候会说一句,“边关风大,夫君今日就留在家中歇一歇吧。” 夫君。 听见“夫君”,我就想起她叫“夫君”时候的模样来,也就只想起来那温柔端方的脸,也就益发看不得鲁阳。 我才不愿看鲁阳,看她,还不如去看那些女人种树。 树是她让种的。 提她的时候,工钱就多多地发。 她们不知何故,听说领到钱时一个个欢喜地要紧。 谁让她们总提起明德,她们高兴,我更高兴。 不提她的时候,工钱就少少地发。 她们便要反思,为什么昨日发的少,今日发的多,总有反思过来的时候。 鲁阳不敢跟我闹,都知道我成日冷着脸,不是好说话的模样,鲁阳不敢找倒霉。 她也许是个好女人吧,谁知道。 可姓韩与姓赵有什么分别呢,都是仇家,没有分别。 比起赵氏姐妹的下场,她已经够享福了,难不成,还要本侯恩宠。 做梦。 本侯岂会。 自然,我待鲁阳冷淡不是因了姓氏的缘故,早说了,除了她,旁人在我眼里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 俗。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