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一副嗓音娇软生怯,楚楚可怜。 她用这样的眸子望孤,眼里的水光滚着,滚上了孤的指节。 唉,卑贱的美人。 诸君,她从中山萧氏那里学了这样的手段。 她的惊骇,战栗,与音中的轻颤,孤都看见了。 诸君,这一生孤身边总有许多美人,然孤不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孤不曾拧开毒簪,想要留她一命。 不是因了她的盈盈一脉,皮相骨肉在孤这里从来不算什么,孤留她一命,不过是因了她与吾妻有七八分的相似。 像吾妻,是她的福气。 孤放她走了,赐了她脱籍文书,留了婆子和银钱,但愿她走,远远离开。 她竟不走,说孤是个“好人”。 诸君,孤可算是个好人? 孤不知,世人从未把孤看作好人。 世人不知孤的来处,只看得见孤位极人臣,功高盖主,只看得见孤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亡了国的人要咒孤,破了家的人也要咒孤。 孤可算是个好人? 孤也不知。 然终究是细作,细作就不能再留了。 孤的大军已经拔营,孤的王青盖车也已打马出了辕门,孤要赶路,要奔袭下一场征战。 可孤,也不知为了什么,车驾已奔走百里,仍旧折返回了平明的营地。 细作的身份已经暴露,任务也已经失败,再留下来只有一死,孤以为她走了。 可她,还在。 孤离开时不过日出扶桑,回营时已经天色将暝,她竟一直留在了那里。 原本的大营已只余下个狼藉的营盘,她呆呆怔怔地坐在帐外,魏惠王三年暮春的余晖映在她脸上,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地干净。 似二年冬的吾妻,有着十分干净的灵魂。 孤想,但愿是孤误会了她。 孤记得她跑来的时候,是多么的青春明媚,她朝孤朝着,裙袍在暮春的风里飘荡,孤听见自己的心怦然一跳,似打开了一道门,那青春明媚的人就那么跑进了孤的心里去。 孤朝她伸手,一把将她拉上车来。 我心,已乱。 诸君,孤这一生,真是个不幸,却又十分幸运的人啊。 留下了卫姝,就是留下了吾妻阿磐。 孤在这往后二十余年里,在每一个不曾入睡的时刻,无不庆幸自己当下的心软。 诸君,孤还记得那个黄昏的对话,孤问她,“孤若不来,你要在此处等到什么时候?” 她低头垂眉,回答了孤,“奴没有想过,但奴会在这里等着。” 孤便问她,“你不会求人么?” 她说,“奴这样的人,不敢求王父。” 诸君,只有吾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孤确信。 孤还问她,“旁人都怕孤,你怎么不怕?” 她说,“奴见了大人,只有欢喜。” 不争不抢,一句十分寻常的话就能抓住孤的心。 她的话不多,因而每一句,孤都记得清楚。 孤见了她,也十分欢喜。 她求安稳,孤亦求安稳。 但愿以后日日欢喜,也日日安稳。 魏惠王三年春,孤的大军一路北上,把赵人打进太行,顺势荡平了邶国。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