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一时之间,各种叫好声、怒斥声轰然响起。 梁进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孟威脸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若孟威识时务,此刻就该低头,配合梁进化解窘境。 若他真是条疯狗,定会继续狂吠,将矛头指向自己。 那正好名正言顺,杀狗立威! 只见孟威听到梁进这义正词严的呵斥后,脸上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茫然。 他眼神闪烁,不敢与梁进对视。 最终,竟在梁进那无形的威压之下,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深深地、颓然地垂下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默然无声! 没有反驳,没有狂吠! 梁进心中了然。 他已经明白了孟威的用意。 于是梁进当即再进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跪下!” “向尹老寨主——叩首谢罪!” 孟威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任何犹豫。 “噗通”一声。 他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 他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狠狠地抽在自己英俊的脸上,瞬间留下两道清晰的红肿指印! “宋……宋大哥教训的是!是我糊涂!是我猪油蒙了心!” 孟威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刻意的卑微,他转向尹雷凌尸身的方向,额头重重磕下,咚咚作响: “尹老寨主!刚才是孟威失心疯了!说了混账话!是我孟威不是人!” “是我因丧父之痛乱了方寸,迁怒于您!求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宽恕我吧!”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忏悔着,一边咚咚咚,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磕了下去。 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微微肿起。 山寨众人看到这一幕,脸上激愤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同时,他们看向梁进的目光,敬畏之情更深一层! 连白逸军师都喝止不住的疯狗,宋寨主一声呵斥,便让他当众自扇耳光、磕头认罪! 这威望,这气势,当真是无人能及! 梁进看着孟威这副摇尾乞怜的狼狈相,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的弧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孟威,起来吧。” 然而,孟威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地朝着梁进跪爬过来! 他脸上混杂着血污、泪水和尘土,狼狈不堪,眼神中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宋大哥!不!不!宋寨主!寨主大人!”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死!是我愚蠢透顶!得罪了您!” “求您!求您大人大量!给我一条生路!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涕泪横流,额头再次疯狂地砸向地面,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很快染红了他面前的地面: “小的以后就是寨主您身边最忠实的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求您收下小的这条贱命吧!求您了!求您了!” 咚咚咚的磕头声,如同绝望的鼓点,持续不断。 他和梁进之间的确曾有过龃龉旧怨。 孟威以前敢跟梁进作对,无非是仗着他的父亲,也认为梁进他得罪得起。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父亲暴死,最后可能的庇护伞尹雷凌也撒手人寰! 而梁进……已然在尸山血海和如神战绩的加持下,登上了山寨中权力的巅峰! 梁进甫任寨主,权力交割之际,必然要对山寨人事进行梳理、重整。 像孟威这样失势无根、曾与寨主有隙的旧派子弟,无疑是清洗名单上的首选。 即便梁进念旧情放他一马,将他逐出山寨。 对于已经树敌无数、又被官府死死扣上“劫掠赈灾银”滔天罪名的孟威而言,那也等同于一条死路! 天下之大,却已无他容身之所! 求生! 此刻,唯有求生,是压倒一切的欲念! 孟威看似癫狂的表演下,是冰冷到极点的清醒。 自从父亲死后,他彻底失势之后,他变得无比清醒,也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愚蠢。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刚才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以辱骂尹雷凌的方式自污表态,看似鲁莽,实则精准地替梁进“解围”并递上了“投名状”。 此刻,他跪爬、磕头、自辱为狗,更是在用最卑微的方式宣告彻底的臣服! 在绝对的力量和生死的鸿沟面前,什么仇恨、什么尊严,都被生存的本能碾得粉碎! 唯有摇尾乞怜,才可能换来一丝苟活的缝隙! 而周围的山寨兄弟看着孟威这副卑躬屈膝、毫无骨气的模样,厌恶之情达到了顶点。 “呸!软骨头!” 有人毫不掩饰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真给孟广爷丢脸!” 鄙夷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绿林好汉,最重骨气,最恨的便是这种摇尾乞怜的狗! 梁进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额头血肉模糊的孟威,脸上的笑容终于清晰了一些。 他缓缓伸出手。 孟威见状,如同受惊的兔子,又立刻像哈巴狗一样,慌忙将高大的身躯弯得更低,主动将头颅凑向梁进的手掌。 梁进的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如同拍打一只听话的宠物般,在孟威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 孟威不仅不觉羞耻,反而面上讨好之意愈浓。 梁进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孟威,你这是什么话?都是寨中兄弟,何谈得罪?”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 “更何况,眼下正有一件要事,非你不可。” 孟威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寨主愿意让他办事?! 这意味着……他这条命……保住了?! 梁进看着他,清晰地说道: “你父亲孟广,与尹老寨主乃是金兰兄弟,情同手足。论亲疏,你当是尹老寨主的子侄辈。” “由你来操办尹老寨主的后事,最是名正言顺,也最能告慰老寨主在天之灵。”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务必——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让尹老寨主,走得荣耀!让绿林同道,都看看我宴山寨的义气与气魄!” 孟威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和巨大的转折冲击得晕头转向,随即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保证: “寨主放心!寨主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办得风风光光!绝不让寨主失望!” 梁进满意地点点头。 这孟威很懂事,那他便还有价值。 领导用人,不能只用正人君子,也需要懂得用卑鄙小人。 如今梁进身边刚烈忠义之士很多,但懂得揣摩上意和能干脏活、愿背骂名的人正缺。 孟威,正好可以填充这个位置。 随后,梁进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 他越过众人,几步便登上了附近一座高台。 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悲泣与议论: “同时,广发讣告!给我遍传绿林道!给各州各府,所有山头、水寨、帮会的魁首、当家,都送上请柬!” “就说我宴山寨,恭请天下英雄,前来送尹老寨主——最后一程!” 这掷地有声的命令,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豪气! 紧接着,梁进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悲愤: “兄弟们!尹老寨主!是死于谁手?!” 他厉声喝问。 “狗官!六扇门!” 人群中爆发出怒吼。 梁进微微点头: “对!是死于朝廷鹰犬的剧毒之下!” “此仇不共戴天!我们——该不该报?!” 所有人嘶声竭力呼喊起来: “该报!!”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压抑的怒火! 尹雷凌中毒后那痛苦挣扎、生不如死的惨状,再次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血债,必须血偿! 梁进猛地一挥手,指向山下,仿佛指向那辽阔的长州大地: “如今官兵主力已被我们一举击溃!长州境内,兵力空虚!这正是我们为尹老寨主复仇雪恨的天赐良机!” 他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 “长州城中!狗官云集!就用他们的狗头,来祭奠尹老寨主的在天之灵!所以——长州城!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平城郡王!骄奢淫逸!鱼肉百姓!其王府之中,堆满了榨取我黎民血汗的民脂民膏!抢了他!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所以——平城郡王府!是我们的第二个目标!” 梁进的声音拔高到了顶点,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煽动力和铁血豪情: “这一次!我们——杀狗官!抢王府!!” “用狗官的血!用王府的财!来告慰尹老寨主的英灵!为老寨主——报!仇!雪!恨!” 杀狗官!抢王府!为老寨主报仇! 梁进这句号令,简短、直接、粗暴却直指绿林豪杰心窝。 它如同点燃烽火的火种,精准地引爆了所有山贼骨子里最原始的欲望! 复仇的快感! 劫掠的贪婪! 一股被压抑太久、需要发泄的狂暴! 热血瞬间沸腾! “报仇!!!” 雷震第一个振臂怒吼,声如炸雷! “报仇!!!” 钟离撼紧随其后,双目赤红! “报仇!!!” “报仇!!!” “报仇!!!” …… 整个宴山寨,彻底沸腾! 成千上万个喉咙发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山岳、撕裂云霄的复仇洪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宴山的上空反复激荡,久久不绝! 宴山贼寇,将以血与火,为旧主送行,向整个长州宣战!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