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马蹄声停在庄园那扇摇摇欲坠的柴扉外。 方才那碗热粥带来的暖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张氏的脸煞白。 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儿子石头的嘴,整个人缩在墙角,生怕那孩子漏出一丝半点的活人气息。 江源将手中那只粗陶碗,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抬起袖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可是过路的英雄?山野鄙地,无甚长物。” “庄子刚遭了流寇,主人家新丧,实在不便待客。”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若是不嫌弃,门口备了些清水干粮,诸位自取便是,也算是我这教书人的一点心意。”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马儿打着响鼻,蹄子焦躁地刨着泥地,发出“簌簌”的轻响。 过了许久,像是在掂量这番话里的斤两,一个嗓音里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与疲惫的男人,开口了,透着一股子浓重的狐疑。 “新挂的牌子?稷下?” “一个教书先生,讨生活的地方。” 江源回道。 门外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沉默里,有刀鞘与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有压抑的呼吸声,还有一种名为“权衡”的东西在悄然发酵。 最终,那声音再次响起,已然没了先前的逼人气势,只剩下一个字,干脆利落。 “走!” 马蹄声骤然掉头,这一次,蹄声紧密,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消融于浓稠的夜色深处。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远方,张氏才浑身一软,整个人顺着墙壁瘫坐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先生……他们……他们怎的就走了?” 江源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看着门上那块自己亲手写下的“稷下”牌匾。 在月光下,那两个炭写的字迹,黑得有些固执。 “教书先生”这四个字,吓不退任何人。 这世道,读书人的身份,有时候比一张草纸还轻贱。 真正吓退他们的,是这座庄子里的一切。 一幅画,瞧着处处不对劲,偏生又找不出哪里画错了,那便只能是撞见了鬼画符。 一个刚被流寇洗劫过的庄子,却点着安安稳稳的炊烟。 一个新丧的主人家,却挂上了来历不明的新牌匾。 一个穷酸落魄的教书先生,却敢在深夜里,对一支来意不善的骑兵,说出那番不卑不亢的话。 处处都是破绽,处处又透着一种不合常理的诡异。 在这人命不如草芥的乱世,看得见的刀枪是凶险,而看不懂的道理,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他们还会回来的。” 江源转过身,看着地上那对惊魂未定的母子,眼神平静。 “下一次,叩门的,可能就不是过路的骑兵了。”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腐朽气息的凉气。 这乱世,容不下一张安稳的书桌。 除非,这张书桌,是用刀剑和规矩铸成的。 “张嫂子,天亮后,把庄子里能用的木料都清点出来,分门别类。” “石头,你跟我来。” ......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露还挂在草叶尖上。 江源用一截烧黑的木炭,在被踩实的泥地上,一笔一画,勾勒着一些奇怪的线条。 石头蹲在一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先生,这是什么?”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