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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

    随着雷猛的命令下达。

    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流，无声而迅猛地从宿舍楼后门涌出。

    迅速没入灰岩区纵横交错的幽深窄巷之中。

    身影在阴影里快速穿行。

    时间倒回一天前，同一个大厅。

    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和卤肉混合的浓烈气味。

    这是雷猛掏腰包置办的接风宴。

    为的是招待所有加入的苏家兄弟。

    弥补之前条件的简陋。

    气氛本该热烈，但几杯酒下肚，话题不可避免地又绕回了帮派的未来和眼前的困境。

    “猛哥，不是兄弟我急。”

    楚狂澜抓起一块油亮的酱牛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声音含糊却带着一股子焦躁。

    “你看看咱们现在！多了三十多个二阶兄弟啊。”

    “就守着赌场那点油水，还有灰岩区这几条破巷子，够分吗？”

    “兄弟们跟着你猛哥，是奔着大口吃肉，大秤分金来的！不是来喝西北风的！”

    他啪地一声把啃光的骨头拍在油腻的桌面上，油星四溅。

    旁边几个原青龙帮的骨干脸色都有些讪讪，闷头喝酒。

    雷猛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挤出笑容，试图安抚这员悍将：“老楚，你的心气我懂！可血狼帮头顶还有个铁爪会啊，那是内城的大帮派，咱们要是动了血狼帮，那就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铁爪会的人压过来，咱们这点家底，够人家塞牙缝吗？”

    他语重心长，带着底层挣扎多年沉淀下来的谨慎，甚至有些苦口婆心，“饭，得一口一口吃。地盘，得一步一步占。急不得啊兄弟！”

    “铁爪会？”

    楚狂澜嗤笑一声，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左脚咚地一下踩在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居高临下，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雷猛，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然，声音更是如同炸雷般轰响在整个大厅：

    “那就干！！”

    这一声“干”，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震得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死寂。

    震得雷猛和刘三等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楚狂澜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震得杯盘乱跳：“猛哥！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要是一直缩着脖子担心铁爪会，咱们青龙帮永远都是灰岩区这烂泥坑里的一条虫！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甘心？兄弟们甘心吗？！”

    这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雷猛和刘三的心尖上。

    看着楚狂澜踩在椅子上那副舍我其谁的狂放姿态。

    再看看周围那些苏家精锐眼中毫不掩饰的战意。

    两人脸上火辣辣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混合着被压抑太久的不甘，猛地冲上脑门。

    是啊，怕了多少年了？

    窝囊了多少年了？

    难道真要一辈子这样？

    楚狂澜眼见两人眼神变幻，心知火候到了，立刻趁热打铁，声音如同连珠炮，又快又狠：

    “猛哥！你好好想想！咱们这是哪？灰岩区！城里的城中村！狗都不愿意多待的破地方。”

    “铁爪会那种在内城呼风唤雨的大帮派，会为了血狼帮这种外围的看门狗，大老远地派大队人马来拼命吗？就算真来了，能来几个？一个？两个武圣顶天了！”

    他手指用力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眼神锐利如刀：“咱们只要动作够快，够狠！今晚就把血狼帮连根拔起！吞下他们的地盘，接收他们的人手！一边消化，一边招兵买马，滚雪球一样壮大！等铁爪会那些人慢悠悠反应过来的时候。”

    楚狂澜猛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爆炸般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狂热：

    “咱们的地盘早就扩出去了！人手早就翻了几番！实力早就今非昔比了！到那时候，铁爪会还会为了一个已经死透了的血狼帮，跟咱们这个蒸蒸日上的新势力死磕吗？生意！猛哥，他们眼里只有生意！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死条狗算什么？！”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

    又如同点燃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炸药桶。

    雷猛端着酒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酒液泼洒出来都浑然不觉。

    他脑子里那些稳妥，从长计议的念头被楚狂澜描绘出的这幅狂飙突进的蓝图彻底碾碎。

    刘三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呼吸粗重。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睛里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

    干了！

    赌一把大的！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雷猛全部心神。

    他看着楚狂澜，看着周围所有兄弟眼中那被点燃的火焰，一股压抑了半辈子的血性，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啪嚓——！”

    雷猛手中的酒杯被他硬生生捏爆。

    碎玻璃和酒液溅了一身。

    猛地站起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狰狞和豁出去的疯狂，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好！那就干！！！”

    时间回到此刻。

    小巷深处。

    无声的暗流正在涌动。

    五十余道身影，分成九股，在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巷道中快速穿行。

    没有喧嚣的口号。

    只有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踩过污水坑的轻微啪嗒声。

    选择在赌场开业大吉的白昼之后立刻动手，正是要打血狼帮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绝想不到，刚风光开业的青龙帮，会在招待宾客的档口，亮出致命的獠牙。

    方青禹带领的小队只有六人。

    耗子，老秦，姜薇，韦半梦，受伤未愈但执意要来的老吕。

    他们的目标是血狼帮在灰岩区边缘经营的一处中等规模的夜莺夜总会。

    按照雷猛分派的情报。

    这里平时由两名二阶武者和若干一阶打手坐镇。

    他们的任务也不需要强攻拿下。

    而是拖住这里的守备力量，防止其回援总部。

    很快，小队抵达目标附近。

    眼前的魅影夜总会大门紧闭，白日里透着一股死寂。

    周围是几家小吃店，杂货铺和一间修车摊，几个普通居民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或做着活计。

    “青子，怎么弄？”

    齐昊压低声音问道。

    方青禹的目光扫过夜总会紧闭的大门和两侧狭窄的窗户，又落在那些毫无察觉的普通居民身上，眉头微蹙：“先疏散周围的人。血狼帮的人，有拿普通人当挡箭牌，或者事后报复的习惯。”

    众人点头，立刻无声散开。

    齐昊和老秦走向那几家小吃店和杂货铺。

    齐昊敲开一家包子铺的门，里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和齐昊低声说明的“青龙帮办事，请暂时离开”。

    老太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恐。

    随即又化为一种麻木的顺从，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快意。

    她默默地点点头，颤巍巍地开始收拾摊子上几个不值钱的蒸笼，嘴里嘟囔着：“造孽的.早该收拾他们了.”

    老秦那边更直接，对修车摊的老板比了个手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夜总会方向。

    那五大三粗的修车汉子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立刻丢下扳手，招呼旁边看热闹的几个闲汉，推着自己的工具箱就往巷子深处跑。

    韦半梦和姜薇则负责另一侧。

    姜薇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家杂货铺门前，那双清澈却带着非人气息的红瞳平静地看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店主。

    那店主对上她的目光，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脸色煞白地缩了回去，随即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收拾声。

    整个过程快速而高效。

    这些生活在灰岩区底层的普通人，早已习惯了帮派间的倾轧。

    他们对血狼帮并无好感，甚至饱受其害。

    青龙帮的名声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此刻能提前通知他们避祸，已是难得的仁义。

    没有人会傻到去给血狼帮报信。

    只求能尽快远离这即将爆发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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