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嘶——” 或许是心理作用,唐奇只觉得白雾渐浓,摩挲在他的皮肤上,就像是凛冽的寒刀,要顺着他的毛孔扎进血液,在骨骼上覆盖寒霜。 他终于明白,哪怕是以庆典欢度这个节日的龙金城,也始终将之视为‘不详’征兆的原因—— 顺着猩红与幽蓝这两道交织的光辉,抬头看去,他本以为自己只能瞧见附着光晕的枝叶。 可那犹如同心圆般覆盖的两轮圆月,却像是将它们的虚影投射在了每个人的视野。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遮蔽它们的身影,就这么映照在了唐奇的眼帘。 甚至像是生长在了树梢,哪怕唐奇知道它们真的很遥远。 蓝月圣洁而清冷,注视它的存在,只觉得可以洗涤自己的心灵。 可那猩红的月亮,就像是在它光滑的皮肤上凿出一个血洞。 粘稠的鲜血汩汩涌动在血洞之中,似乎随时都有浇灌在大地的冲动…… “吼——” 此起彼伏的狼啸,骤然响彻在密林之间。 那是受到诅咒的人们,所发出的呼唤。 碎石举起塔盾,去往了营地的另一头,保证不会有危险闯入营地。 库鲁则在犹豫之后,跑向了晨曦的方向。 它知道呆在谁的身边最安全。 与此同时,怀中的安比也像是受到感召般,跟着闷声嘶嚎—— 那原本只是生长在她手腕、脖颈、两耳之上的毛发,肉眼可见的向外生长。 女孩稚嫩的面貌变得扭曲,在毛发倾覆的同时,不受控制的化作了一头雪白的狼首。 唐奇立刻用枷锁,将安比的四肢束缚起来。 可那终究只是铁片。 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庞大的力量。 在挣扎与嘶吼之间,她扑出唐奇的束缚,攥紧兽爪似的双拳,只在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镣铐挣断。 涎水从她喘息的尖牙中滴落,干瘪的胃室、鲜肉的腥甜,都在催促着她迅速进食。 安比只觉得眼眶被猩红遮蔽。 甚至还有些模糊。 “哥哥、快逃——” 她强撑着意志,挣扎开口。 只要离开这里,向森林逃去,她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于是便打算向林间逃窜。 但唐奇不会放她离开,忽然弹起了一阵琴声: “你的腿脚就像是矮人,还想怎么逃离我们?” “这也能扯到老子身上!?” 在碎石的抱怨之中,安比忽然愣神一阵。 那原本被猩红所覆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是她将大卫与霍格揍倒在地上,摇身一变,成为孩子王的时刻。 喜悦交织之下,笑话就像是缭绕不绝的魔音,徘徊在她的耳边。 这甚至帮她压抑住了兽性,“噗嗤”一声,下意识扑倒在地上,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被兽性占据,并不意味着智慧也跟着变作野兽。 实际上,兽化人在这种时候仍然可以思考、可以说话。 只不过对鲜血与暴戾的冲动,许多时候会让他们绷断思考的缰绳,完全凭借饥饿与本能行事。 因此【狂笑术(矮人友好版)】,才能发挥十足的效用。 眼看安比倒伏在地上,无法再乱跑乱跳,唐奇紧接着拿过吼克的斧头,向斧刃之上灌注‘贤者’的情绪,在安比的肩头划下一道浅显的伤口—— 其实唐奇已经用力了。 但是兽化者的皮肤极为强韧,除非在刀锋之上镀银,或者像是‘蛇吻’一样经过魔法加持,否则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这反倒让唐奇不用担心,会过度伤害安比,因而挥动贤者之刃时也没有太过迟疑。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拿手中的鲁特琴将她拍晕,直接在睡梦中度过这个夜晚。 但唐奇希望安比可以平静、理智的思考,通过自己的意志,去压抑兽性的那一部分,使之后不必再惧怕诅咒。 伤痛与平静的心绪共同作用,中断了安比的笑声。 她在迟疑中望向唐奇,在伤口的不断加深中,逐渐变得沉默。 人性的部分占据了高地,让她试图思考起人生的意义…… 可短暂的人生,让她难以感触太多。 她甚至无法理解‘人生’这个词语,所蕴含的价值。 她只能回顾过去。 只能想到那天夜晚,将乔治护在牛车上的老大卫。 再想到宁可抛下自己,也要转身回去复仇的父亲。 最后想到因为养育自己,日夜操劳、却还要被人指责的姐姐。 和卫兵长将自己逮捕时,姐姐的呼喊与无助。 “安比不应该生下来的……” 她没能意识到,思想正在兽性的催促下,不断向着悲观的方向发展。 眼看少女的饱含热泪,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质疑,唐奇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症结所在—— 被‘兽化’诅咒的,不仅仅是少女的身体。 还有她夹缝生存的人生。 相比大多数兽化人而言,安比是幸运的。 哪怕离开了父母,也仍然遇到了一个爱她的姐姐。 可这反而让她恐惧,害怕自己的兽性会将这一切摧毁殆尽。 她认为自己是麻烦、是累赘,是应该被遗弃、或者永远不要诞生的存在。 这份浓重的‘不配得感’,在兽化的顷刻到达了顶峰。 “所以她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冷静’。” 唐奇意识到,是自己没能找到宽慰的方向, “是让她回忆起,自己曾为别人带来了什么。” 她需要的是满足。 不是品尝到美味的蛋糕、获得想要的礼物似的满足。 而是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原来也可以让他人感到幸福—— “但我拥有这种情绪吗?” 对眼前境况的分析,反倒让唐奇陷入了自我怀疑。 【心灵之刃】需要通过回忆自己的经历,而调动出特定的情绪。 就像他能通过贤者模式赋予‘平静’,通过对死亡的感知赋予‘恐惧’一样…… 自己是否经历过,让他人感到幸福的满足? “糟糕,做人还是太自私了。” 唐奇在沉思中,只觉得头皮发麻。 倘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阵营划分’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自我认知极为清晰的人,唐奇认为自己应该是【混乱中立】—— 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 不拘泥于善恶,不关乎于立场。 就像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纳晨曦、甚至希瓦娜,哪怕知道凯瑟琳舍不得自己,也毅然选择离开一样。 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照顾他人的感受只是在有空时,遵从心意的顺带而为。 也正因如此,他感受到的满足,大多是从自我出发。 所以他从来不会有‘不配得感’—— 没什么是老子不配的。 他会这么想。 “所以,我是否因他人的幸福而感到满足过呢……” 这真的是个难题。 他好像很少主动帮助过别人。 唯一一次,还是在深井举起荣耀之戒的明灯—— “明灯?”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