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屏退刘长春后,陈陌并未着急出门,而是问了卢成桩。 “你对这位新来的贺县令知道多少?” 卢成桩却蹙起眉头,“按着之前的规矩,每任知县到任,都要去红灯庙祭拜娘娘。然后来咱们香火堂捐纳香火钱,但这贺之舟到任至今已经大半个月了。却未曾来过堂口。咱们的伙计去县衙寻过几次,也未曾见到贺县令。” 这么大谱? “既然人家送了请帖,那便去看看再说。平白拿了娘娘四个镇子的香火,总要去讨个说法。” 陈陌起身出门,带着卢成桩出了门。 陈陌自然不在意这几个镇子的香火归了谁,但做了香火左使,总要做出个认真负责的样子来。毕竟陈陌也是要向少司命交代的。 今儿是个阴天,天色暗沉沉的,乌云笼罩,给人一股莫名的压抑之感。 到了衙门口,陈陌还看到个熟人。 捕头王鹤。 鼻青脸肿的,手臂上也多了几块淤青。神情恹恹的在路边踢着石头。 “王捕头。” 王鹤听闻有人叫唤,回头一看,见了来人是陈陌,顿时大吃一惊,立刻堆出笑容奔将上去,“陈左使今儿怎么得空来衙门了?” 曾经王鹤还不把陈陌当回事儿,只是每年收了陈府的银子,便多多给陈陌一些照顾和礼貌。 不成想啊…… 这厮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竟然从一个纨绔子弟,一跃成为了红灯照的第四号人物……哪里还敢有半点懈怠? “我受贺县令相邀,来衙门商议公务。你这一身的伤怎么回事?” 诶。 王鹤叹了口气,环顾了四周,见没衙役靠近才低声道:“还不是因为贺县令的那个个相好,脾气不好。动不动打骂咱们做手下的,简直不把我们这些捕快当人。昨个儿,县令那相好要外出听戏,便交代我看好她的猫儿。还特意给了我一些猫粮,我忙于追缉盗匪,忘了投喂。后来那相好知晓了,便用鞭子打了我一顿。” 说到最后,王鹤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 他好歹也是朝廷的胥吏,吃的是皇粮,报效的是朝廷。结果被县令的一个相好呼来喝去,动辄打骂。也难怪委屈愤懑。 奈何此地偏远,知县一手遮天。 胥吏们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只能自己忍了。 陈陌也没多想,只是随口问了句,“你不主动说,贺县令的相好如何知道你没投喂猫粮?” 王鹤道:“我心里也是纳闷的。那黑猫看着还挺温顺的,不叫不跑。饿个一顿不打紧,怎么就被那相好知晓了……真是晦气。” 陈陌便没有多问问下去了,“李文清大人可在里头?” “在的,我带你去。” 王鹤收起了委屈,装做没事人一样,带着陈陌和卢成桩两人入了衙门,来到县丞办公的偏厅,随后跟陈陌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偏厅不大,里头堆满了各类的公文和案件。李文清埋头坐在长案后头,一手拿着狼毫笔,一手翻看公文,时不时的批注一番。 不过细心的陈陌却看见李文清的脸上有几道伤疤抓痕。似是用指甲之类的锐器抓出来的。 陈陌走了进去,叫了声“李大人”。 李文清见来人是陈陌,赶忙将狼毫笔放在山字笔架上,匆匆起身拱手,“竟不知陈左使大驾,有失远迎。” 陈陌伸手虚抬,“不必拘礼。” 李文清点头称是,但却恭敬的迎接陈陌入座首席位置,还主动给陈陌添了茶,嘟囔着:“陈左使今儿怎么得空来衙门了?” 陈陌接过茶瓯,却不喝,而是瞥了眼李文清脸上的抓痕,“我应贺县令来衙门议事。对了,李大人脸上的抓痕哪来的?” 之所以去找贺之舟前来寻李文清,陈陌也是想通过李文清多多了解贺之舟一番,好做到心中有数。 诶。 李文清长叹一声,“说来惭愧,某家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存了一腔报国志向。奈何新任知县到任后,我却沦为个给知县相好看猫的……某日没有看好那只黑猫,便被相好用指甲划了脸。某家实在愧对皇恩,愧对恩师啊。” 又是那养黑猫的相好? 陈陌不动声色道:“衙门最近可发生过什么怪事?” 李文清频频点头,“自大半个月前贺县令上任之后,咱们衙门就怪事频频,最初有囚犯莫名消失,后来衙役也莫名消失,我却查不出任何端倪,实在惭愧啊……” 说到最后,李文清面色惊恐,颇有一股苍白无力之感。 堂堂一方衙门,都接连出事……也难怪李文清如此悲愤。 陈陌抿了口茶,“李大人对那贺之舟知晓多少?” 李文清颓然坐在椅子上,再无往日的风采,神情木然,“我知晓贺之舟是个世家的子弟,似乎是来自南阳府。靠着捐纳银上位的。” 见李文清失去了往日的心气儿,陈陌便没多问了,带着卢成桩离开偏厅,直奔后院知县入住的院子。 卢成桩凑上来道:“陈左使,这衙门里的衙役接连消失,会不会和那贺之舟有关?” 陈陌负手前行,“大概率是他搞的鬼。” 很快,到了后院大门口。 门,虚掩着。 陈陌刚要跨入门槛的时候,停了一下,道:“卢成桩,你别进来。回去看着李文清。” 卢成桩跟随陈陌许久,晓得陈陌不会做无意义的安排,立刻应下,转身去寻李文清。 陈陌这才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左边理出了一片菜园子,种植了些蔬菜。右边则是个盆栽园子,陈列着精美的盆栽。一个穿着白衣的窈窕女子,正拿着剪子在修剪一颗罗汉松。那女子肩膀上趴着一只很小很小的黑猫儿,正用金色的竖瞳盯着陈陌,叫人一阵悚然。 陈陌不由多看了那黑猫两眼。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的缘故,那白衣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含着笑容:“恭迎陈左使大驾,老爷在客厅等着呢。快请入内。” 女子放了剪子,主动迎接陈陌进入客厅。 不大的客厅里,坐着一个穿着官袍的儒雅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字须,满脸的笑意:“本县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陈左使盼来了。快请上座,小诺,给陈左使奉茶。” 陈陌点点头,和贺之舟同坐上席,小诺送来茶瓯,那黑猫却始终趴在小诺肩上,死死的盯着陈陌,时不时发出凶悍的“喵喵”叫。 贺之舟笑道:“小诺平时就喜欢养些猫狗,图个打发时间。让陈左使见笑了。” 陈陌不甚在意,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贺大人请我来此,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贺之舟给了小诺一个眼神,后者进入后堂,紧跟着搬出一个大箱子来,当着陈陌的面打开,里面是银闪闪的大宝银。 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箱子,亮瞎人的眼睛了都。 陈陌眯起眼,“贺大人这是何意?” 贺之舟笑道:“我听闻陈左使月前让护院带着部分家人前往府城去了。说是跑商,实则在府城安了家。陈左使的家父最近也在变卖铺子,处处找人接手。本县便想着陈左使怕是缺银子,正好,本县不缺银子。” 陈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暗忖:此人调查我的家人,拿这个作为筹码来威胁我。那便不能留了! 嘴上却淡淡道:“没有平白来的银子,贺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 贺之舟道:“如今红河县不太平呐,陈左使独霸红灯照的二十四香火堂。按理说本县不该断了四个镇子的香火。这些银子,权当本县的一点心意,还望陈左使笑纳。” 陈陌心头粗略估算了一下。 一块大宝银五十两,这箱子里足足堆放了上百个大宝银,也就是足足五千两。 五千两,买四个镇子的香火。 数额倒是不少。 陈陌却摇头:“交易香火,我可做不得主。我也奉劝贺大人一句,红河县过去数十年,得了娘娘庇佑,此地才得以安泰。大人初来乍到,可莫要做出对娘娘大不敬的事情来,免得引火烧身。若无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陈左使留步!” 贺之舟立刻起身拦下,道:“这五千两只是本县对陈左使个人的一点心意。不关那四个镇子的香火。” 陈陌一愣,“哦?” 贺之舟笑道:“本县也不瞒陈左使,红灯娘娘的死期不远了。横竖不过半年内的事儿。到时候娘娘一倒,陈左使可就没有退路了。恰好,本县为陈左使谋了条出路。” 陈陌重新入座,“还请细说。” 贺之舟见陈陌有了兴致,便娓娓道来,“本县乃是世家子弟,此番来红河县带了任务。俗话说的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红灯娘娘便是倒了,红河县也会有一个新的神灵诞生。而此地的香火,就是铁打的营盘。本县有一种吸收香火的法门,愿拿出来和陈左使共享。你是香火左使,我是本地知县。咱们联手,必定可以把此地的香火牢牢握在手中。往后任凭来的是哪个神灵,咱们都是坐庄的那个,稳赚不赔。岂不快哉?” 陈陌总算明白了贺之舟的打算。 也是个为了香火来的。 陈陌稍作计较,道:“不知道贺大人吸收香火的法门是个什么?” 贺之舟给了小诺一个眼神,后者进入后堂,搬出个一尺高的神龛来,恭敬的摆在香案上。贺之舟去开了神龛的两扇小门。 里头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儿。 和小诺肩上扒着的黑猫颇有几分相似。 原来如此…… 这猫不是个普通的猫,而是个鬼物化来的。难怪晓得王鹤忘了投喂的事儿。 陈陌来了兴致:“贺大人打算如何和我合作?” 贺之舟笑道:“陈左使有所不知,这黑猫老爷是个不凡的神灵,我本来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体内的世家血脉十分稀薄,不被家中重视,被发配到了南阳府。幸得了黑猫老爷庇佑。这才打开了世家血脉的力量。从此我便长了道行,慢慢挣了银子,这才交了捐纳来到红河县。只需陈左使把这神龛偷偷摆放在香火堂的祠堂角落。黑猫老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吸收了红河县的香火。待得红灯娘娘倒了,黑猫老爷便能一举取代了红灯娘娘。到时候,陈左使便可做黑猫老爷的大侍者。这可远比如今要风光,有前途啊。” 陈陌揣着茶瓯,微微旋转了番,道:“贺大人的法子真是不错。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回去思虑一番。待我有了决定,再来知会贺大人。” 留下一句话,陈陌便起身要走。 刷! 小诺却一把挡在了大门口,肩上黑猫朝着陈陌“喵喵”大叫。 “贺大人,这是何意?” 贺之舟这才慢慢起身,走到门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阴恻恻的:“我诚心邀陈左使来商议大事,已经托了底。可不能让陈左使就这么离去了。否则,本县可就要危险了。 陈左使莫要多想,本县并无恶意,是诚心要和陈左使合作的。只是为了避免意外而已。陈左使若要思虑,便留在此处思虑吧。若是想好了,便给黑猫老爷拜了血香,咱们的合作也就算成了。” 陈陌道:“非要如此?” 贺之舟一副拿捏住了陈陌的模样,“陈左使身为红灯照的四号人物,却私下安排家人去府城躲灾。可见也知道红灯娘娘不稳。我若是把此事宣扬出去,陈左使觉得……红灯娘娘会让你和你的家人活着吗?” 啪嗒。 陈陌颓然坐在位置上,露出十分无奈的样子,“是啊。贺县令说的是啊。我早就无路可走了,跟着拜黑猫老爷是不错的……” 贺之舟一脸笑眯眯的,“就是嘛。明明可以共谋光辉前程,何必为了眼前的些许不快而让你我生了嫌隙呢。” 一边说着,贺之舟一边坐到陈陌旁边,主动给陈陌倒茶,循循善诱,“陈左使,我也不瞒你。我激发了世家血脉,你选得选,不选也得选。” 陈陌深以为然的点头,“贺县令说的是。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贺县令存了心和我合作,为何要私下划分四个镇的香火出去呢?岂非给咱们的合作增添了危险,红灯娘娘那边我不好交代,你也会被娘娘惦记上。” 贺之舟道:“我也不瞒老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前阵子被一个大阴山的红舞姑娘逼迫做了交易。不过也因为这个,我才知道红灯娘娘要倒了。红舞背后的邪神要出山了,那个邪神实在是太强大了。娘娘没胜算的,老弟大可放心。” 陈陌恍然:“原来如此,那我没后顾之忧了。” 贺之舟大喜:“好,陈老弟果真是个有个眼光的。小诺,去给陈老弟拿三根线香来。” 很快,小诺拿来三根线香,凑到陈陌跟前,递上香火。 陈陌缓缓接过香火。 贺之舟看在眼里,满是含笑:“从今往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我比你年长几岁,忝居大哥……啊!!!” 贺之舟话没说完,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