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奉天殿广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张飙指着满朝勋贵,睥睨怒骂,字字如刀,溅起漫天血雨。 沈浪裹着破草席,在寒风中嘶吼‘请大明赴死’。 孙贵高举着那盏散发着古怪气味的夜壶灯,脸上是羞耻与悲壮交织的决绝。 还有那躺了一地的、冻得瑟瑟发抖却眼神灼热的底层京官. 最后,是张飙被锦衣卫押走时,那混不吝却仿佛看透一切的喊声: ‘如果我死了!就让兄弟们今晚吃好喝好!全当为我庆祝了!!’ 庆祝 用他的死,来庆祝? 再对比眼前这猪头肉的‘慈爱’. 一股极其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荒谬感和冰寒彻骨的清醒,如同雪崩般瞬间淹没了朱允熥。 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没有回避吕氏的目光。 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怯懦、茫然或醉意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吕氏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震惊、迷茫、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尖锐的刺痛和怀疑。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吕氏敬爱有加,也没有感激吕氏对他的放纵,只是死死地盯着吕氏,嘴唇微微颤抖,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母妃.吃过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在重复一个极其可笑又可怕的谜语。 吕氏被他这反常的反应和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她强自镇定,语气更加温柔: “母妃近来念佛,不食荤腥,熥儿想吃就吃吧,不用在意母妃.” “呵呵.” 朱允熥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昨天在外面,也有人请我吃肉”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油乎乎的纸包,和那个骂他是废物、却又把最后食物塞给他的‘好人大哥’。 “那人.他说” 朱允熥的声音逐渐清晰,带着一种模仿的、却又无比认真的语调:“莫欺少年穷” “什么!?” 吕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还说” 朱允熥的目光猛地重新聚焦,直直刺向吕氏,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天真和质问:“别让你的悲哀,成为大明的悲哀!” “母妃.” 他向前踉跄一步,逼视着脸色微变的吕氏,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悲哀?!我除了会吃.还会什么?!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个只会等着喂食的废物啊?!”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十余年的屈辱和自我厌恶,也带着被张飙强行撕开伪装后的血淋淋的痛楚。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吕氏脸上的温柔面具瞬间碎裂。 她精心营造的、用锦衣玉食和放纵溺爱编织的牢笼。 在这一刻,被朱允熥用最直白、最惨烈的方式,从内部狠狠撞开了一道裂痕。 吕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白交错。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次简单的外出,那个如同瘟神般的张飙,竟然能给这个她一手养废的儿子,注入如此可怕的清醒。 她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但多年的宫闱修炼让她迅速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挤出受伤和委屈的神情: “熥儿!你.你怎能如此想?怎能如此对母妃说话?母妃疼你爱你,何错之有?定是外面那些宵小之徒,灌了你迷魂汤,教唆了你” 然而这一次,她的表演似乎失效了。 朱允熥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被她轻易拿捏,被她三言两语带偏节奏。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混沌被一种剧烈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撕扯。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