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虽然他也没想过要一步到位。 但不可否认,张飙推荐的这个人,确实是人才。 “你们呢?” 老朱目光扫向其他几位重臣:“都说说看。” 几位老朱的心腹大臣和右都御史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装哑巴了。 汤和率先开口,语气沉重:“皇上,郁郎中所言,确有其理。国库空虚,藩王耗巨,乃事实。” “然,祖宗成法,不可轻废。且诸王镇守四方,若生异心,恐非国家之福。” “故而,臣以为,当以稳妥为上,或可先裁减冗费,加强监管……” 刘三吾接口道:“皇上,边镇安危,系于诸王。若俸禄骤减,恐军心不稳,给北元可乘之机。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梅殷和袁泰也大致表达了类似的担忧,核心就是: 【弊病都知道,但风险太大,动不如静。】 老朱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他知道,这些老成持重之臣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他们怕担责任,怕引发动荡,更怕得罪藩王。 但他们的反对和顾虑,恰恰印证了藩王势力之盘根错节,也反过来坚定了老朱改革的决心。 【连这些朝廷重臣都如此忌惮藩王,可见其势之大!再不削之,将来必成巨患!】 等众臣说完,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皇帝。 良久之后,老朱才缓缓开口:“你们的意思,咱都明白了。” “不过.” 说着,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祖宗成法?呵,《皇明祖训》都是咱主持编的,咱就是祖宗成法!” “咱当初主持编这《皇明祖训》,是为了保江山永固!若法已弊大于利,为何不可变?” “边镇安危?难道我大明百万将士,离了几个藩王,就守不住国门了吗?!” “风险?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因噎废食,岂是明君所为?!” 他每说一句,语气便加重一分,帝王的威严展露无遗。 “藩王俸禄之制,积弊已深,非改不可!” “但如何改,何时改,改成什么样,咱自有考量。” “今日召你们来,不是问你们该不该改,是让你们提前知晓,并给咱拿出具体的、稳妥的章程来!” 说完这话,老朱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众人: “户部,由郁新牵头,给咱详细核算各王府用度,拟定裁减浮费、规范则例的具体方案,要细,要可操作!” “吏部、兵部,考量宗室子弟择优录用、分流转业之策!” “都察院,给咱盯紧了各王府,但有怨望、异动者,严惩不贷!” 他将任务直接下达,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此事,关系社稷安危,尔等需尽心竭力,若有懈怠或泄密……” 老朱冷哼一声,未尽之语让所有人心头一寒。 “臣等遵旨!” 几位大臣连忙跪地领命,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他们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一场针对藩王制度的巨大变革,已经拉开了序幕。 “都退下吧。郁新留下。” 老朱挥了挥手。 几位尚书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老朱和战战兢兢的郁新。 老朱看着这个年轻的户部郎中,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压力: “郁新,张飙之前说你能替代傅友文。咱今天看了,你确有几分胆识和才干。” “好好干,把这件事给咱办漂亮了。办好了,户部堂官的椅子,未必不能坐。” “但若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 老朱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郁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落在肩上,同时也有一丝机遇的兴奋。 他重重叩首:“臣……臣必竭尽全力,不负皇上重托!” “去吧。” 老朱闭上了眼睛。 郁新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华盖殿,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湿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场凶险无比的改革绑在了一起。 空荡的偏殿内,老朱独自坐着,良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标儿,若你在,你会支持爹这么做吗?】 【这大明的江山,爹得替你,替你的子孙,扫清一切障碍……】 【哪怕……代价是爹的身后名,和几个不肖子的怨恨。】 ……… 另一边。 坤宁宫偏殿。 往日里,这里是皇后召见命妇、举行内宫典礼的庄严之所,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 殿内焚着昂贵的龙涎香,但丝毫无法驱散那无形的恐惧和紧张。 十几位育有藩王的嫔妃被‘请’到了这里,她们穿着正式的宫装,却个个面色惶惑。 她们互相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低声窃窃私语,却无人知道皇帝突然将她们召集于此的真正目的。 当大太监云明面无表情地宣读皇帝口谕时,整个偏殿如同被投入了冰窖,瞬间死寂。 “咱近来思虑国本,太子之位空悬,终非社稷之福。咱有意从就藩的皇子中,择贤而立……” “尔等皆乃皇子生母,于立储之事,咱亦想听听尔等肺腑之言。” “今日,便各自修书一封,予尔等之子。告知他们,咱私下属意,望其克己勤勉,静待佳音。” “切记,此事机密,万不可外泄……” 口谕的内容,如同晴天霹雳,在所有嫔妃脑海中炸响。 【立藩王为太子?!】 【皇上属意自己的儿子?!】 【这是真的吗?还是……一场可怕的试探?】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女人。 她们有的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失声惊呼。 有的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还有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和恐惧压了下去。 云明如同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挥手,早有准备好的小太监们端着笔墨纸砚,无声地走到每一位嫔妃面前,将东西放在她们身侧的案几上。 “诸位娘娘,请吧。” 云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皇上等着看诸位娘娘的‘肺腑之言’呢。”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直到一位端庄大方,年纪约长的妇人,率先拿起笔开始书写,众嫔妃们才放弃挣扎,纷纷走到案几边书写。 不过,她们拿笔的手都在颤抖,似乎找不到落字点。 而云明的目光,则快速落在每一位嫔妃身上,将她们的神情、动作,全都记在心里。 紧接着,每个嫔妃书写时的速度、甚至笔迹的工整与否,也被旁边侍立的宦官和隐在暗处的眼线,一丝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有的妃子写了又撕,撕了又写,额头冷汗直流。 有的妃子咬着嘴唇,眼神决绝,下笔飞快,仿佛在赌一把。 有的妃子则写得极其谨慎,字斟句酌,每一笔都仿佛有千钧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信件才陆续写完,然后被小太监们收走,当场用火漆封存,贴上标签。 云明捧着这一迭沉甸甸的、承载着无数野心和恐惧的信件,如同捧着一盆炭火。 他躬身对诸位嫔妃道:“诸位娘娘辛苦了,且回宫歇息吧。皇上自有圣断。” 嫔妃们如蒙大赦,又带着满腹的惊疑和未尽的期盼,魂不守舍地各自散去。 偏殿内,只剩下浓郁的香火气和一片死寂后的空虚。 云明不敢耽搁,立刻捧着信件返回华盖殿。 …… 接下来的三日,离得较近的藩王,将陆续收到她们母妃的‘家书’。 而没有母妃‘家书’的藩王,则收到了父皇特别的‘关爱’。 比如身在北平的燕王朱棣。 此时,燕王朱棣刚刚结束了对边塞防务的巡视,一身风尘,策马返回王府。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