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梅殷气得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疯子讲道理,摆威严,纯粹是对牛弹琴! 不,牛都没他这么气人! “贼子休得猖狂——!” 就在众人被张飙搞得啼笑皆非的时候,一声清越而带着怒意的喝声,从观刑台东侧传来。 只见方孝孺猛地站起来,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手指颤抖地指向断头台前的张飙,声音带着士大夫特有的凛然正气: “狂徒!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竟还敢如此嬉笑怒骂,亵渎刑场,轻慢皇威!” “简直……简直不知‘礼’为何物!枉读圣贤书!” 他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那些原本被张飙带偏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礼法’、‘道统’的严肃氛围中。 不少官员暗暗点头,觉得方孝孺总算站出来说了句‘正经话’。 然而,断头台前的张飙,听到这指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气得浑身发抖的方孝孺,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大学士啊!” 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听说,你之前带着人跪在宫门外,要‘斩国贼,正视听’是吗?怎么?国贼还没斩,您这‘视听’就先自个儿跑刑场来‘正’了?” “你……!” 方孝孺被他这颠倒黑白的抢白气得一窒。 张飙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方大学士张口闭口‘礼’,闭口张口‘圣贤书’,小子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孔圣人最重‘因材施教’,最烦死记硬背、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 他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方孝孺,眼神却带着锐利的光: “正好,趁着还没掉脑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方大学士,《抡语》有云——”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连刘三吾都下意识微微前倾了身体。 “‘三十而立’,下一句是什么?何解啊?”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文武,包括方孝孺本人在内,都愣了一下。 《论语·为政》篇,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这是蒙童都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张飙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方孝孺? 方孝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出于对自己学问的自信,还是冷哼一声,傲然道: “哼!无知狂徒!‘三十而立’,下一句自然是‘四十而不惑’!” “此乃夫子自述其进德修业之序,言三十岁能自立于礼,四十岁则能明辨是非而不惑……” “错!大错特错!” 还没等方孝孺解释完,张飙猛地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紧接着,又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对方孝孺的‘无知’感到万分失望。 “啊?” 方孝孺懵了。 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这特么还能有错?! 只见张飙摇头晃脑,用一种极其严肃、仿佛在阐述什么宇宙真理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方大学士,您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抡语》明明写的是——” “三十而立!三十个人,才配让我站起来跟他们打!” “四十而不惑!四十个人,我冲上去打他们,他们也毫无悬念,一点都不会感到困惑!” “五十而知天命!五十个人?哼!打到他们知道,老天爷安排他们今天就得命绝于此!” “六十而耳顺!六十个人?我打得他们在我耳边说好话,个个耳顺!”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七十个人?我随心所欲地打,都不会碰到规矩!” 他每解释一句,方孝孺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 他嘴唇哆嗦着,指着张飙‘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特么是哪门子的《论语》?! 这分明是地痞流氓打架的歪理邪说! “噗——哈哈哈!” 观刑台上,终于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是朱高燧,他笑得直接捶地。 朱高煦也是肩膀耸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连朱高炽都忍不住以袖掩面,胖胖的肩膀一抖一抖。 文武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扭曲,精彩纷呈。 这歪解……虽然荒谬绝伦,但不知为何,听着竟然有点带劲。 蒋瓛站在监刑台上,原本阴沉的脸,此刻也是表情古怪。 他看着台下那个把堂堂一代大儒方孝孺怼得怀疑人生的张飙,又听着这闻所未闻的‘《论语》释义’,先是觉得荒唐透顶,随即,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 【罢黜儒学……】 【这小子当初狂言要‘罢黜儒学’……】 【他该不会……不是想彻底废掉儒学,而是想……立这么个荒唐的、离经叛道的‘新学’吧?!】 这个念头让蒋瓛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看着张飙那虽然荒诞却隐隐透着某种颠覆性力量的姿态,他又觉得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疯子行事天马行空,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不行!必须将此事禀报皇上!】 想到这里,蒋瓛立刻不动声色的看向一名属下,那名属下瞬间会意,当即就隐入人群,朝着皇宫方向狂奔。 而此刻的方孝孺,已经彻底凌乱。 他一生所学、所坚守的圣贤道理,在张飙这番‘《抡语》暴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这种纯粹的胡搅蛮缠。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冲击,对他来说,堪比精神上的凌迟处死! 张飙看着方孝孺那副世界观崩塌的模样,满意地咂咂嘴,最后补了一刀,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方大学士啊,所以说,读死书,死读书,是不行滴!” “要懂得变通,要理解圣人的‘微言大义’!您这学问,还得再练练啊!” 说完这话,他不再理会已经石化的方孝孺,重新转头看向刘三吾和蒋瓛。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好了,闲杂人等都闭嘴了。咱们继续?”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我的陪葬品……” 刑场之上,悲情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颠覆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那个死到临头还在疯狂输出的灵魂的复杂观感。 而一直沉默注视张飙的朱高炽,眼神却越来越深邃。 【张飙……你到底是妖是孽?是疯是醒?】 【你留下的这摊子……该如何收拾啊……】 求月票啊!双倍月票! 看看能不能三更!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