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张飙离开华盖殿之后,在锦衣卫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回到了他那破烂官宿。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朱雄英的死亡疑云,应该在立储大典那天,通过一场舆论爆发出来,然后再被老朱怒而召入奉天殿。 届时,他再举个牌子,高喊: 【朱重八,你宠庶弃嫡,有悖人伦,大明将二世而亡!】 那刺激! 那酸爽! 绝对够老朱喝一壶的! 结果老朱实在沉不住气,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而且,张飙敢肯定。 如果他不说出朱雄英的死亡疑云,老朱很有可能不会让他离开华盖殿,甚至会发疯对他严刑拷打,逼问真相! 这不仅打乱了张飙的计划,还让审计内帑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 那么,张飙为什么一定要审计内帑呢? 通过老朱之前的行事作风,他发现老朱越到晚年,顾虑越多,哪怕他晚年掀起了洪武四大案中的《蓝玉案》,其行事作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从。 这样的后果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让本该被压制的文官集团,得到了野蛮生长的机会,最终导致朱允炆四年就亡了国。 而张飙想要改变世界的目的,是需要老朱达成的。 如果老朱还是这种行事作风,那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洋务运动’的翻版。 所以,打蛇打七寸,他必须要打老朱最核心的地方。 众所周知,老朱的洪武朝,是以内帑为运转核心的经济体制。 这有别于明朝之前的所有经济体制。 虽然老朱的本意是建立一个‘天子私库’,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一制度在实际运行中逐渐偏离初衷,产生了深远且复杂的影响。 在明初洪武、永乐时期,内帑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起到了战略储备的作用。 但自明英宗正统年间以后,内帑逐渐演变为皇帝的私人钱包,其动用完全取决于皇帝个人意志。 皇帝通过派遣宦官直接征收矿税、盐税等方式扩充内帑,这些收入不再进入国家财政体系。 要知道,明朝的税收本来就单薄,主要以农业税为主。抛开矿税、盐税这些暴利税收,上交国库的少之又少。 这样一来,内帑就会得到极度膨胀。 而内帑的膨胀,会使得国家财富高度集中于皇室。 那么,承担主要公共事务的户部国库,就会常常囊中羞涩。 到了明末,皇室消费在国家财政总支出中占比极高,例如万历时曾达到五成以上,而用于民间救济的支出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同时,国家税收沉重地压在农业上,而针对工商业的商税、关税收入极低,甚至为图省事而放弃征收,形成了‘逼死农民,富饱商贾’的畸形结构。 再加上内帑的管理权掌握在宦官手中,这就导致了司礼监、御马监等内廷机构为争夺这块‘肥肉’而明争暗斗。 外廷的文官集团也常以‘不与民争利’为借口,反对向士绅阶层征税,实则维护自身及其背后利益集团的特权,进一步加剧了国家财政的困难。 所以,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就不会得到真正的改变。 【哎,任重而道远啊!】 张飙看着华盖殿外的雨幕,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他每次‘死谏’后,再穿越回来,都会在‘上辈子’的基础上,继续前行。 但改革这条路,他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死谏’多少次。 【不过,人生在世,追求的是希望。】 【只要有希望,总有艳阳高照的一天.】 “老朱,你可要挺住啊!” 张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华盖殿,然后唏嘘着走进了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自己洗得发白的七品御史官袍上。 颇有种张居正踏雪独行的画面感。 …… 与此同时。 华盖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老朱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张飙那句诛心之言,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为什么偏偏,只精准地要了皇太孙殿下……一个人……的命?!】 “一个人……一个人……” 老朱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殿柱上盘绕的金龙,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 他强迫自己,一点点地、抽丝剥茧地,去回忆洪武十五年,那段他刻意尘封、不敢触碰的悲痛记忆。 雄英 他的嫡长孙,标儿的嫡长子! 他寄予厚望的大明三代继承人! 那时,《空印案》刚刚结束不久,标儿带着年仅八岁的雄英出巡游玩。 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雄英还在路上兴奋地跟他书写沿途见闻…… 【是在回来的路上!】 老朱猛地抓住这个关键点。 标儿带着雄英在返京的途中,雄英突然发病,意外坠马……随行的太医确诊是天花! 当时他得到消息,如同五雷轰顶,立刻下令封锁消息,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可天花乃急症,凶险无比,纵然是皇宫大内,汇集天下名医,也回天乏术。 他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孙儿,在痛苦中一点点衰弱,最终…… 老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此刻,比悲痛更强烈的,是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疑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不对!不对!!】 【如果是路上感染的天花,那是大疫!传染性极强!】 【为什么……为什么随行的那么多人,包括与雄英朝夕相处的标儿,都安然无恙?!】 【为什么偏偏只有雄英一个人染病?!一个人死亡?!】 这个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说当时被悲痛蒙蔽的细节,此刻在张飙的‘提醒’下,变得如此清晰,如此刺眼! 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雄英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接触外人、外物的机会极少。 在返京的仪仗中,更是层层护卫。 除非除非那‘天花’的源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的外界接触。 一个可怕到让他浑身冰凉的猜想,如同黑暗中探出的鬼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难道.难道那天花瘟疫,是被人.是被人故意.带到雄英身边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而且,目标可能原本还不是雄英】 老朱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个更加恐怖、更加诛心的联想,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标儿!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原本是标儿?!】 【有人想用天花,杀了咱的太子!杀了大明的国本!】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