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让老周、老李带着那一万两银子,在京城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招募所谓的‘查账能手’、‘江湖耳目’,动静搞得极大,惹得各方侧目。 但同时,张飙又以‘需要熟悉军务之人协助核查可能与漕运勾结的卫所’为由,通过宋忠,从兵部调阅了一批关于京畿及周边几个卫所的军屯账目、军械清单、人员勾补档案的卷宗副本。 这些卫所,看起来与漕运贪腐关系不大,至少不是核心,其中就包括了那个欺压老周村子的卫所。 宋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张飙之前也审计过兵部,便以为这只是他查案习惯性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或者是想从侧面试探与漕运有牵连的军方人员,并未深究。 毕竟,主要的精力和视线,都被老周他们那边‘筹备远征藩王封地’的大动静吸引过去了。 几天后,通往各藩王地盘的路引办好送到了张飙手中。 张飙拿着那一迭路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宋忠道: “宋佥事,准备一下,天亮就出发!” “去何处?”宋忠下意识问。 “武昌!”张飙毫不犹豫。 第二天清晨,张飙带着老孙、老钱,以及几名新招募的、看起来还算机灵的手下,在宋忠及几名锦衣卫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直奔武昌方向。 另一边。 得了老朱准许的朱允炆,如愿来到了‘文学盛典’的现场。 此盛典设在城东一处开阔的皇家园林。 里面临时搭建了数个高台和棚区,分设经义、策论、诗词、算学、工巧等科。 来自天南地北的文人雅士、能工巧匠汇聚于此,或高谈阔论,或埋头演算,或展示奇巧器物,端的是人才济济,气象万千。 “王钺,咱们这次当真没白来!” 朱允炆一副书生打扮,频频对着身旁作书童打扮的心腹太监发出感慨。 而心腹太监王钺则小心翼翼地警惕四周,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冲撞了皇孙。 这时,旁边有人路过,并低声议论: “这江西胡广,果然名不虚传,锐气十足啊!” “是啊!连我都自愧不如!”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我一个进士之才,在这里是人中龙凤呢!” “久仰久仰!” “过奖过奖!” 听到这些议论,朱允炆嘴角微微一抽,但也没多在意,然后饶有兴趣的跟着人群,去了那位叫胡广的辩论高台。 本着老朱交代的‘多听、多看、多思’,他静静听了一会儿,见那胡广胜券在握,面露得色,生了计较之心,于是朗声插言道: “胡兄高论,令人钦佩。然则兄台方才以汉武唐宗为例证霸道之功,却不知汉武晚年轮台悔过,唐宗亦有玄武门之变遗祸后世,霸道之效,恐难持久,不知兄台何以教我?” 胡广正得意,见有人质疑,还是个陌生面孔,不由挑眉看来。 虽然朱允炆穿的只是普通儒袍,但气度沉静,一看就不似寻常学子。 胡广见状,稍敛傲色,但也毫不相让,又引经据典反驳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朱允炆引据扎实,言辞虽不激烈,却每每切中要害。 胡广虽未认输,额角却已见汗,气势不如先前。 他深深看了朱允炆一眼,拱手道:“兄台见识不凡,胡某受教。” 话虽这样说,眼神中却带着一些不甘。 朱允炆则微微一笑,还礼离开。 【此子才气有余,心性却躁,可用,但需磨砺,不可骤付重任。】 他在心中对胡广做了点评。 离开喧闹处,他信步走向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见几个学子正围着一道复杂的算学题目讨论。 其中一人穿着带补丁的长衫,沉默寡言,却很快指出了旁人演算中的几处疏漏,方法简洁有效。 朱允炆在一旁观察片刻,才上前搭话:“这位兄台演算精妙,可是湖广杨士奇?” 那年轻人有些意外,抬头看来,眼神朴实而专注,拱手道:“正是在下。阁下是?” 朱允炆笑道:“偶然听闻兄台之名。方才见兄台解题,不循旧例,注重实效,令人佩服。” “不知兄台对如今漕运账目不清之弊,有何高见?” 杨士奇见问及实务,沉吟片刻,谨慎答道: “弊在多头管理,权责不清。若不能统一政令,严查中饱私囊,纵有良法,亦难施行。” 他说话条理清晰,却点到即止,不愿多言。 朱允炆觉得此人踏实稳重,是个办实事的人,但过于谨慎,勉励了几句‘望兄台将来能学以致用’,便不再多问。 杨士奇恭敬谢过,神色平静。 正行走间,忽听前方一阵喧哗,伴随着朗朗诗声。 只见一位疏狂不羁的年轻才子,正被众人簇拥着即兴赋诗,文采飞扬,正是名声在外的江西解缙。 解缙眼尖,见朱允炆气度不凡,便主动招呼:“那位兄台,何不过来一同品评诗文?” 朱允炆不欲多事,但已被点名,只得上前。 解缙兴致勃勃地邀他同咏盛典,朱允炆推辞不过,便随口吟了一首中正平和的应景诗。 解缙听罢,哈哈一笑:“兄台之诗,四平八稳,如老夫子讲学,少了些真性情!” 话音落下,又说教似的补充了一句:“诗文当抒写胸臆,方显本色!” 朱允炆眉头微蹙,心中不喜,淡淡道:“诗以言志,各有所好。锋芒过露,未必是佳。” 说罢,便不再理会解缙,转身离去。 【此乃狂生,才气虽有,性情轻浮,不堪大用】 他在心中对解缙作出这样的评价。 接下来,又随意与人攀谈了几句,兴趣已经没有刚来时的浓厚了。 不过,在此期间,他还偶遇了一位名叫杨荣的福建学子。 言谈之中,他发现此人对时局见解老成,分析问题视野开阔,心中刚一动,试图深谈,对方却巧妙地将话题引开,言辞滴水不漏,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 【心思深沉,难以驾驭。】 朱允炆心中评价,升起一丝无力感。 逛了大半日,见识了不少才俊,或锐利,或朴实,或狂放,或深沉,却总觉得隔了一层,未能遇到那种思想共鸣、可引为臂助的‘同道’。 日头偏西,人潮渐散。 朱允炆带着些许未满足的期待,信步走向园林出口。 经过一片僻静竹林时,忽闻凉亭内传来一道清朗而激愤的声音: “礼崩乐坏,纲纪不振!非圣贤之道不存,乃持道之人不行也!若使礼法彰,仁义明,何愁奸佞不除,天下不靖?! 这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德力量,瞬间吸引了朱允炆的注意。 他示意王钺留在原地,自己悄然走近。 只见凉亭内,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儒袍、年约三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炬的中年文士,正对着一卷书册慷慨陈词,身边还围着三两个听得如痴如醉的年轻学子。 朱允炆心中一动,此人的风骨气度,绝非寻常儒生。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入亭中,拱手施礼道: “这位先生请了。晚生方才路过,闻先生高论,如雷贯耳,心生仰慕,冒昧打扰,还望先生恕罪。” 那文士闻声转过头,打量了朱允炆一眼,见其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言语谦恭,便也拱手还礼: “不敢当,鄙人方孝孺,方才不过是有感而发,信口胡言罢了,让阁下见笑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