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老朱接过宋忠的奏疏,头也没抬,随手拆开火漆,展开查看。 前面的内容,跟他预料的一样,张飙果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他将自己和所有人摆了一道。 “这个混账东西!” 老朱额角十字筋暴突,却强行压下去了怒火。 但是很快,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开始变化。 从疑惑,到惊愕,再到难以置信。 最终,当他看到张飙如何掏出《皇明祖训》,如何引经据典驳斥王指挥使,如何‘奉祖皇帝训示’砸锁入库,并查获‘兽牌’暗账时—— “噗——!” 老朱猛地一口逆血喷出,染红了面前摊开的几份奏疏。 他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从龙椅上栽倒。 “皇爷——!!” 云明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声音都变了调: “御医!快传御医——!” 还好云明聪明,早就在偏殿安排了一名御医。 不到片刻,御医就急匆匆地跨着药箱走了进来。 “掐人中!快掐皇上人中!” “草泥.马.” 老朱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单手死死抓住御案的边缘,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发出‘嗬嗬’的骇人声响。 他脸色先是涨得紫红,随即又迅速褪成骇人的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皇上,千万不要动怒,您这肺疾” 御医一边和云明扶住老朱,将他扶到龙椅上,一边劝解老朱,不要动怒。 老朱却对御医的劝解置若罔闻,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殿顶的藻井,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暴戾。 他朱元璋!洪武大帝!亲手编纂《皇明祖训》,作为朱明万世不易之法,视若神明,用以约束子孙,规范臣民! 可张飙这个疯子!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狂徒! 他竟然……竟然敢把《皇明祖训》当成了撬锁的砖头! 当成了对付区区一个卫指挥使的讼棍工具! 当成了蛊惑民心、煽动舆论的幌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狂悖,这是亵渎! 是在刨他朱明江山法统的根基! 是在把他朱元璋一生心血凝聚的至高权威,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拿咱的《祖训》……当……当……” 老朱气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连贯,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您闻闻这个!疏疏气,微臣帮您行针!” 御医连忙拿出一个类似鼻烟壶的竹筒,放在老朱鼻子旁边,然后朝云明道: “云公公,快去拿碗温水来,我这里有药粉,不用煎熬,先给皇上服下!” “哦哦哦,好,我马上去端!马上去端!” 云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被老朱低声喝止住了:“给咱站住!” “起开!” 老朱喝止完云明,又一把推开御医,然后强撑着坐直身体。 他闭上眼,强行运转体内那坚韧如铁的意志,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阵阵眩晕。 他知道,此刻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盛怒之后,是冰彻入骨的冷静,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虽然依旧浑浊,却已恢复了帝王的锐利与深沉。 他死死盯着那封奏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张飙这看似疯狂举动背后的深意。 【那混账东西……是不是早就知道九江卫有问题?】 【还是,他不想被幕后黑手牵着鼻子走,去和藩王们缠斗……打算另辟蹊径,结果误打误撞,真的查到了问题?】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老朱不得不承认,张飙这一步,跳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恐怕连那个藏在深处的幕后黑手,也绝想不到张飙会放弃看似核心的漕运,转而捅向看似不起眼的卫所! 而且……还真被他蒙对了! 不,不是蒙的,这疯子是算准了! 【卫所贪腐,吃空饷,喝兵血……这些咱都知道,是积弊!】 【可这‘兽牌’……这暗账记录的军械物资调拨……‘疤脸男’……通过漕运走……】 老朱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条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九江卫的军械物资,被神秘势力凭‘兽牌’提走,通过漕运网络运输,周王府可能是中转站,最终流向……齐王? 或者其他藩王?甚至是……境外的‘寇’?! 【养寇自重!】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老朱的心上。 他的儿子们!他分封镇守四方的骨肉!竟然真的有人在密谋造反! 不是小打小闹! 而是如此系统、如此隐蔽、如此恶毒地在挖大明的墙角,在用他朱元璋的钱和兵器,养肥可能反过来吞噬朱明江山的敌人! 而且,这黑手已经伸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九江卫距离京城才多远?!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锥心之痛、对江山倾覆的深切忧虑,以及滔天杀意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 “逆子……逆子!!” 他低吼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 同时,他对兵部、五军都督府感到了极致的失望和愤怒。 卫所亏空至此,异常军械流出多年,兵部核销是干什么吃的? 五军都督府的监察又在哪里? 难道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或者……其中也有人被渗透、被收买了?! 【该死!你们都该死!】 盛怒与冰冷的分析交织,老朱的帝王心术开始全力运转。 张飙,必须要立刻约束,但也要用下去。 《皇明祖训》绝不能成为他肆意妄为的工具,那会动摇国本。 但‘养寇自重’这条线,必须一查到底。 张飙歪打正着、或者说精准算计找到的突破口,不能浪费。 沉思良久,老朱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冰冷。 “云明!” “奴婢在!”云明连忙应道。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