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王朗军的士卒高举着火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亢奋。 他们从滩涂的淤泥里,从被鲜血染红的芦苇荡中,拖出一具又一具孙策军的尸体。 尸体被随手丢弃,堆叠,很快便在岸边垒起一座座小丘,在跳动的火光下投射出狰狞的阴影。 胜利的欢呼还未彻底平息,又混入了伤兵压抑不住的呻吟,以及军官们粗野的呼喝。 周昕站在一座尸丘旁,他身上的铠甲挂着暗红色的血浆,已经半干,如同斑驳的漆画。 他对此毫不在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几乎要裂开的狂喜。 他甚至顾不上清点战损,只是粗略地交代了副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 “看好俘虏!守好渡口!” 他要带着这份天大的捷报,亲自去向太守大人报喜! 马蹄飞溅,他带着一队亲兵,如同一阵挟着血腥气的狂风,向会稽城飞驰而去。 …… 太守府中,灯火通明。 王朗坐立不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衣袍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烦躁地甩动。 他一会儿冲到门口,伸长脖子,试图从夜风中捕捉城外的动静。 一会儿又退回堂中,双手交叠,焦虑地搓磨着。 每当远处的喊杀声顺着风飘进一丝一毫,他的心脏便被狠狠攥紧。 与他相比,安坐一旁的郁保四,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用杯盖一下下地撇去浮沫,似乎对外界的滔天杀伐充耳不闻。 只是,无人注意到,他那看似稳如磐石的手,每一次将杯盖与杯沿轻碰时,都会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脆的颤音。 他也在怕。 怕得要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厅内的死寂。 “报——!” “大捷!!”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厅,因为冲得太猛,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在门槛上,但他毫不在顾,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声音因狂喜而嘶哑,甚至带上了哭腔。 “大捷啊!!” “周昕将军于查渎大破孙策先锋!斩首数千!敌将周泰、潘璋仅带百余残卒狼狈逃窜!” “什么?!” 王朗的脚步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焦虑瞬间被巨大的错愕所取代。 他几步冲到那亲兵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双目圆瞪,急切地嘶吼:“当真?!你说的是真的?!孙策军主力被破了?!” “不是诱敌之计?!” 他的话音未落,周昕那标志性的洪亮笑声,便如炸雷般从门外滚了进来。 “哈哈哈哈!太守大人!何止是大破!是全歼!” 周昕高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口,将外面的夜风与血气一并带入。 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战场煞气扑面而来,让久居府衙的王朗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微白。 “孙策小儿那五千精锐,除了三百多条坐船逃回去的漏网之鱼,剩下的,全都被末将留在查渎喂王八了!” 郁保四这时才缓缓起身,对着周昕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恭喜周将军,此战挫敌锋芒,扬我军威,实乃不世之功。” 周昕得意地一挥手,满是血污的臂甲发出“哐当”一声。 “全赖太守大人信任!更要感谢郁壮士您的神机妙算!”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若非您提前算出孙策会趁夜偷袭查渎,今夜被全歼的,恐怕就是我周昕了!” “郁壮士”三个字,让王朗脸上的狂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冰冷的后怕。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才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是啊……是啊!郁壮士真乃神人!我会稽的救星!若无壮士,我王景兴今日……只怕已是孙策的阶下之囚了!” 他看着郁保四,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依赖。 “仲翔,此战过后,定要重赏郁壮士!不!是重重赏!” 听到这话,郁保四端着茶盏的手指又是一紧,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镇定模样,拱手道:“太守大人谬赞,份内之事。” 跟在周昕身后的虞翻,一直沉默着,此刻却看着兴奋到有些忘形的周昕,和惊魂未定的王朗,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锥,刺破了厅堂内燥热的气氛。 “太守大人,将军,此战虽胜,却非终局。” “孙策乃江东猛虎,其人志骄意满,今日受此奇耻大辱,折损五千精锐,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等更应加固防务,严阵以待,以防其恼羞成怒,疯狂反扑。” 周昕闻言,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用还沾着血的手背抹了把脸,留下几道骇人的血痕。 “怕他个鸟!他五千精锐喂了鱼,渡江的船也折损大半,拿什么反扑?用牙游过来吗?” “他敢再来,老子就敢再杀他一次!杀到他闻‘会稽’二字便两股战战!”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