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沭阳县西街,苏家老宅。 昔日正千户府的威严, 早已被岁月啃噬得只剩骨架。 门楣漆皮剥落如患了癞疮, 石阶缝里野草疯长, 透着一股子破落户挥之不去的酸腐气。 苏惟瑾跟在眼神闪烁的“有德叔”身后, 第二次踏入这扇斑驳的大门。 与上次夜访七叔公不同, 这次,他是被“请”回来的,堂而皇之。 院子空阔而凋敝, 几只老母鸡在杂物堆边刨食, 对生人爱答不理。 正堂内,光线被高高的门槛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朽木和劣质烟叶的混合气味,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七叔公苏正廉端坐上首唯一一张像样的太师椅, 藏蓝色长衫浆洗得硬挺, 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试图撑起族老的最后体面。 下首两旁,四五位族老如同庙里的泥塑罗汉, 叼着旱烟袋吞云吐雾, 或端着破茶碗故作深沉, 浑浊的目光却像探照灯般, 齐刷刷打在刚进门的苏惟瑾身上。 苏有才、苏有德两兄弟缩在角落阴影里, 恨不得化身壁虎,全无那日认亲时的热络。 这阵仗,是三堂会审,更是利益权衡的鸿门宴。 苏惟瑾心下清明如镜, 面上却瞬间堆满了属于“苏小九”的局促与不安, 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畏缩。 他快步上前,对着上首深深一揖, 声音清朗却微带颤音: “小子苏小九,拜见七叔公, 拜见各位叔公、伯公。” 七叔公苏正廉从喉间挤出沉闷的一声“嗯”, 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似两把钝刀, 在苏惟瑾那身浆洗发白的青衣上反复刮擦, 试图刮出点真金白银来。 “小九,” 七叔公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今日族里长辈都在, 有些话,得问问清楚。” “七叔公请问,小子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苏惟瑾垂首敛目,姿态恭顺到了尘埃里。 “外面风言风语,说张家诗会上, 你露了大脸? 连赵教谕家的千金, 都屈尊降贵,寻你论学?” 七叔公单刀直入,目光如炬, 紧紧锁住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堂内顿时死寂, 只有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声音格外刺耳。 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有才兄弟更是竖起了耳朵,呼吸都放轻了。 苏惟瑾脸上立刻浮现出强烈的“惶恐”与“羞赧”, 甚至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声音也低了几分: “七叔公明鉴! 这、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小子何德何能…… 那日不过是伺候张家少爷笔墨, 少爷才思泉涌,小子侥幸…… 侥幸记得快些,帮着录下些句子罢了。 诗作自是少爷才华, 与小子何干?” 他巧妙地将“枪手”身份淡化为“书记员”。 “至于赵小姐……” 他语气更加“诚恳”, 甚至带了点后怕。 “确是来还书,顺口考教了小子几句经义。 小子肚里那点墨水,支支吾吾, 答得颠三倒四, 怕是……怕是惹小姐厌烦了。”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运气好但上不得台面的仆役,完美符合预期。 这番以退为进的说辞, 既承认了“确有其事”(证明他有价值), 又撇清了核心干系(显得懂事不张扬)。 堂内几位族老交换眼神,微微颔首。 既证实了传闻(此子可用), 又觉得他依旧“知分寸”(便于控制)。 七叔公脸色稍霁, 但问题如匕首般直刺要害: “府试在即,那张诚……学问究竟如何? 可有几分把握?” 戏肉来了! 苏惟瑾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