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个画面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马小跳心上。他的喉咙瞬间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吞咽都觉得疼,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微微颤抖——他怕一推门,就会打破这份脆弱的平静,也怕看到路曼曼苍白的脸。病床上的路曼曼安静得像座苍白的雕塑,长发散在枕头上,毫无生气,只有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像在为生命倒计时,又像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 在无数个焦灼的日夜后,某个清晨,天刚蒙蒙亮,窗外还飘着薄雾,路曼曼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那颤动很轻,像蝴蝶扇动翅膀,却被守了整夜的妈妈瞬间捕捉到。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突兀。她扑到床边,双手撑在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里满是颤抖,还带着哭腔:“宝贝!妈妈在这儿!你醒醒,看看妈妈好不好?妈妈给你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还热着呢!”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女儿手背上,像小石子砸在水面,她把路曼曼的手贴在脸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冰凉的皮肤,声音碎得像深秋的枯叶,一片片落在空气里。 当路曼曼终于能扶着墙壁慢慢行走时,医院走廊里挤满了举着相机的记者,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像无数只飞虫在耳边嗡嗡叫。镁光灯的光太亮,刺得马小跳睁不开眼,他却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校服被挤得歪了肩,头发也乱了。他站在路曼曼妈妈面前,深深弯下腰,额头几乎碰到膝盖,后背绷得笔直,声音里满是愧疚:“伯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曼曼,让您担心了这么久。” “哼!”路曼曼妈妈猛地别过脸,脖颈的青筋因为克制而微微凸起,像根绷紧的弦,声音冷得像冰,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们马家害得我们还不够吗?曼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她话没说完,转身时却悄悄抬起手,用袖口抹掉了眼角不受控制滚落的泪水,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病房窗外,初春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把斑驳的光影洒在马小跳倔强挺直的脊背上,暖得像层薄纱,连他校服上的灰尘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妈!您别这么说!”路曼曼攥着妈妈胳膊的指节泛了白,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眼底的红丝里藏着对马小跳的疼惜。她猛地转过身,扶着墙壁的手还没松开,看向马小跳的目光瞬间软下来,像被温水浸过,没了半分尖锐——指尖先是悬在他胳膊上方顿了半秒,似乎怕碰疼他,才轻轻落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碰了碰他额角的纱布:“马小跳,别自责了。废墟底下那么黑,黑得能吞掉所有声音,我当时都快睡着了,是你隔着碎石喊我的名字,一遍遍地说‘路曼曼撑住,我一定找到你’,还把你的红领巾从缝隙里塞进来,让我攥着,我才咬着牙数着数儿等你……” 话没说完,她的眉头突然蹙起,声音里裹着后怕的哽咽,尾音都在发颤,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砸在马小跳的手背上:“可你当时明知道余震还在晃,碎石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你背上你都没躲,怎么就敢往里头冲?!要是……要是你真被砸在里头,我就算活着出来,这心也得空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那带着嗔怪的一戳,像根细针精准扎在马小跳心上。他的肩膀“垮”地塌下去,脊梁骨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活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连脑袋都耷拉下来,下巴快抵到胸口。额角那块白色纱布格外刺眼,边缘还洇着点没洗净的泥渍——那是救人时被飞石擦过的伤,当时流了好多血,现在结痂的地方还硬邦邦的,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像块沉甸甸的印记,压得他不敢抬头。耳朵尖却悄悄发烫,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像被晒透的番茄,只能含糊地“嗯”着,头点得像捣蒜,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在原地打转:刚才还被夸“勇敢”“靠谱”,怎么转脸就挨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硬着头皮听路阿姨念叨呢,至少不用被她戳得心里又暖又疼。 旁边的路妈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女儿护着马小跳的样子,像只张开翅膀的小兽,明明自己的手还在因为虚弱而发抖,却还在拼命护着对方;再看马小跳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额角的伤、发烫的耳根,连平时总翘着的嘴角都耷拉下来,哪还有半分平时跳脱的样子?她脸上的怒气像被温水慢慢浇熄,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气儿顺了,眼神也软下来,悄悄抬手抹了把眼角——那里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水汽,有后怕,有感激,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慢慢浸软了心底的坚冰。 马小跳被那声叹息惊得猛地抬头,眼里还沾着没散去的愧疚,像蒙着层薄雾,连看路妈妈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路曼曼那句“心也得空一辈子”还在耳边打转,像根小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只能任由那股又暖又涩的滋味在心里漫开,漫过额角纱布下的钝痛,漫过发烫的耳根,最后轻轻落在路曼曼还没收回的指尖上——她的指尖很凉,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几天过后,阳光把天空洗得透亮,风裹着蔷薇花的甜香漫过凉亭,藤蔓上的花瓣还沾着晨露,轻轻一碰就往下掉。马小跳、毛超、唐飞、张达围着芭蕾公主坐成一圈,练功服的纱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唯独马小跳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笔记,连铅笔头都快被捏断——他前一晚特意让妈妈在笔记本上画了芭蕾基本动作示意图,此刻正紧张地等着上课。 芭蕾公主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一条腿自然垂落,另一条腿的裤管空荡荡的,却用淡紫色的缎带仔细缠了几圈,末端还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她指尖捏着一支白色粉笔,在石板地上轻轻画了道弧线:“先练站姿,你们看,双脚要像踩在花瓣上,脚尖轻轻向外打开,膝盖要绷直,但别僵着。”说着她单手撑着石凳,仅存的那条腿缓缓踮起,足尖稳稳落在粉笔线上,垂落的裤管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片被风托起的花瓣,“马小跳,你先来试试,记得把重心放在脚掌中间。” 马小跳赶紧站起来,学着芭蕾公主的样子踮脚,可刚一用力就晃了晃,双手下意识地乱挥,差点撞到旁边的蔷薇花丛。芭蕾公主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刚摸过花瓣的微凉:“别急,想象你的脚下有团棉花,要轻轻托住身体。”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按在马小跳的腰上,“这里要往上提,像有根线拽着你的脊梁骨,一节一节往上拔,就像凉亭里的藤蔓,要顺着阳光长。”马小跳咬着牙调整姿势,脸涨得通红,额角渗出细汗,可还是忍不住盯着芭蕾公主空荡荡的裤管,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这条腿原本能跳出最漂亮的足尖舞。 “毛超!别偷偷掰手指!”芭蕾公主突然转头,发间的珍珠发卡折射出细碎的光,“你绷脚背的样子,像是在踩打气筒,脚趾都蜷起来了。”她慢慢挪到毛超面前,半跪在地上,握住他的脚踝轻轻往上抬:“想象你的脚尖要去够藤蔓上最高的那朵蔷薇,脚趾要伸直,脚背要绷得像块平滑的玉。”毛超吐着舌头,赶紧把蜷起来的脚趾伸直,可没坚持两秒就忍不住抖了抖,惹得唐飞“噗嗤”笑出了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