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1、晨光中的逃亡-《新淘气包马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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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手中的酒杯晃动,浑浊的酒液洒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却浑然不觉,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躲闪。“不……我不知道……”他慌忙移开视线,声音带着慌乱,“我当年只是奉命行事,我们……我们对当地人很好……”
“很好?”健太猛地提高音量,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声音里满是愤怒与失望,“这就是你口中的‘友善’?”他抽出一份泛黄的士兵日记复印件,狠狠拍在茶几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是你们连队的日记!上面写着‘每日清扫街道,实则搜捕反抗者,格杀勿论’!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华夏民众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绝望,像一群被驱赶的牲畜,“你看看他们的眼睛!全是绝望,这就是你说的‘很好’?”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他的目光在史料上扫过,每看一眼,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仿佛那些纸张上记载的不是文字,而是一个个索命的冤魂,正从历史深处向他扑来。突然,他双手抱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别说了!别说了!”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顺着皱纹流淌,“我记得……我都记得……”
昭和十二年,我背着步枪踏上华夏的土地,那时的我,还带着少年人的狂妄与盲从,以为自己是来“开拓疆土”的英雄。直到靴子踩进南京城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不过是一群披着军装的魔鬼。
初到华北时,我们烧杀抢掠,把村庄烧成一片火海。村民们的惨叫声、孩童的哭声,在我耳边交织,可长官说,这是“清除抵抗分子”的必要手段。我跟着队伍踹开百姓的家门,抢走他们仅有的粮食,将反抗的男人枪杀,把女人和孩子赶到一起,像驱赶牲畜一样押往集中营。那时的我,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却还麻木地认为,这是军人的“职责”。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我们开进了南京。城破的那天,天是暗红色的,秦淮河面漂浮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血沫顺着水流不断扩散,腥气呛得人几乎窒息。长官下达了“清乡”的命令,所谓的“清乡”,不过是一场肆无忌惮的屠城。我们把巷子里的人,无论老人、妇女还是孩子,都赶到空地上,架起机枪扫射。子弹穿过人体的声音,沉闷而刺耳,一片片人倒下去,鲜血浸透了泥土,凝固成暗褐色的斑块。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求饶声。我端着步枪,手指扣在扳机上,犹豫着,却被身边的战友推了一把,子弹应声射出,妇人倒在血泊中,怀里的孩子还在哭喊,那哭声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可我不敢停下,只能跟着队伍继续施暴,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被草草掩埋,看着那些被强征的劳工饿到啃树皮,渴了就喝路边的脏水,稍有反抗便会被活活打死。
后来,我们被要求统一口径,对外宣称是来“帮助华夏建立新秩序”的“解放者”,说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叛乱分子”。谁要是敢说真话,就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秘密处决。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撒谎,可每到深夜,那些死去的人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一遍遍质问我为何要杀害他们。
战争结束后,我回到了岛国,试图将这段血腥的记忆掩埋。我在电视上撒谎,说我们对华夏民众“友善亲和”,可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被自己的罪孽惊醒。我开始酗酒,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可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秦淮河的血、妇人的尸体、孩子的哭声,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日夜灼烧着我的灵魂。
哭声如破旧风箱在狭小房间里嘶哑拉扯,浑浊泪水顺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颊蜿蜒而下,在下巴处凝成沉甸甸的水珠,重重砸在桌面上,洇湿了照片边缘的纸角,晕开一片暗痕。他颤抖着伸出枯槁的双手,不再躲闪,死死攥住那张南京街头的惨照,指腹在冰冷的纸面上反复摩挲,仿佛要透过斑驳油墨,触摸到那些逝去生命残留的温度。
“我有罪……我有罪啊……”老人的声音嘶哑如破败铜锣,每一声忏悔都带着胸腔震动的剧痛,“那些话,都是他们教我说的!他们说,只要我配合,就能安稳度过余生,可我每晚都被噩梦缠住,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就站在床边,睁着怨毒的眼睛看着我……”
健太沉默地注视着他,胸腔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悲凉。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缓缓翻开:“我知道,你不是唯一的参与者,也不是唯一的说谎者。但现在,你有机会说出真相。”
老人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浑浊眸子里映着台灯昏黄的光,交织着迟疑与挣扎。“我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他苦笑一声,声音里浸满绝望,“这么多年了,没人会相信一个战犯的话,没人会在乎那些被遗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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