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李承乾端坐于驿馆正堂,一身玄色常服,神色平静。 窦静与王琮侍立两侧,眉眼间却难掩一路风尘与此刻的紧绷。 驿馆外,旌旗微垂,禁军肃立。 所有仪仗皆已按制摆开,却静默得只闻风声马嘶。 这份寂静,与二十里外那座举世无双的都城的喧嚣,隔空相望。 “殿下,”窦静趋前一步,低声道,“已按制遣使入京奏报。是否需催促……” 李承乾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不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 “礼不可废。朝廷自有章程,我等在此静候便是。” 他目光投向窗外,远处长安城的轮廓在夏日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番等待,非止于礼仪。 更是他与长安城内那无数双眼睛,那无数番心思的第一次无声交锋。 他提前归来,打乱了诸多部署,此刻这二十里外的停顿,既是遵循祖制,亦是给朝廷,给父皇,也是给那些暗中窥伺之人,一个反应与权衡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山东一行所为,绝非仅仅平息了一场蝗灾。 太极殿内。 常朝已散,但核心重臣皆被留了下来。 气氛比之朝会时,更为凝滞。 李世民已换下朝服,着一身赭黄常袍,坐于御榻之上。 手指无意识地在榻沿轻轻叩击,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 “太子銮驾已至泸水驿。”李世民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依制停候。诸卿以为,当以何仪制迎太子还京?” 他没有问该不该迎,太子归京是天经地义。 他问的是“何仪制”,这其中的分寸,便是朝堂风向的体现。 殿内沉默了片刻。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他捻着胡须,语气显得深思熟虑。 “陛下,太子殿下山东赈灾,功在社稷,安抚黎庶,扬威地方。更难得者,殿下于灾后倡导向学,激励寒俊,此乃深谋远虑,为国储才。臣以为,当以殊礼迎之,方可彰陛下嘉奖之功,显朝廷重储之意。或可遣一位宰相,率相关衙署主官,出城十里相迎。” 他这番话,将太子山东之行定了性,抬得很高。 建议的仪制也足够隆重。 遣宰相出迎,已是极高的规格。 高士廉微微颔首,补充道:“辅机所言甚是。太子殿下此番不仅平息天灾,更收拢山东士民之心,功莫大焉。仪制不可轻慢,以免寒了殿下与天下人之心。”他目光扫过众人,意在强调太子此举带来的“人心”收益。 房玄龄一直沉默着,感受着御座上投来的目光,也感受着殿内微妙的气氛。 他深知陛下此问的深意。 陛下此刻需要的,是一个既能彰显太子之功,又不至于过度刺激各方神经,同时更能体现朝廷掌控力的方案。 他缓缓出列,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山东之功,确需旌表。诸公所言礼制,亦为国之根本,不可轻废。” “然,太子殿下此行,非比寻常巡狩或省亲,乃陛下钦差,总督一方赈灾事宜,功成而返。” 他顿了顿,见李世民目光专注,继续道:“然,若遣宰相出城十里,略有逾制之嫌。” “臣愚见,或可折中。由臣代陛下,出城至五里亭迎候太子殿下。臣忝为尚书左仆射,总领政务,太子殿下山东之行亦关乎地方吏治民生,由臣出迎,名正言顺。” “五里之距,既显朝廷重视,又不违礼制大体。待殿下入城,陛下可于两仪殿设宴,亲自慰劳,如此,恩威并济,礼制俱全。” 房玄龄此议,可谓老成谋国。 他自身分量足够,代表朝廷迎出五里,既给了太子颜面,又未突破宰相出迎十里的高规格。 将迎接地点定在五里亭,距离适中,寓意深远。 更重要的是,他主动请缨,将自己置于此事之中,既能代表朝廷,某种程度上,也可视为陛下意志的直接延伸。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