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赏赐金银布帛,他绝不会多想半分。 但直接授以官身,这就触碰到了那条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线。 他李世民为何要大力推行科举? 不就是为了打破世家对官路的垄断,将选拔人才的权力收归中枢? 可科举取士,取的终究是“士”,是读过书、明道理的寒门子弟。 他们本质上是落魄的士族,依然在这个体系之内。 如今太子将一个抡锤造器的工匠,直接提拔到与十年寒窗的进士同等的位置上,这已经不是打破世家特权,这是在松动整个“士”与“工”的阶层根基。 这是他暂时不愿看到的,他希望的是一种可控的、有序的打破方式,而非如此直接的跳跃。 但他没有立刻批示。 太子如今全权辖制工部,用人行政皆在其职权范围内。 为一个从八品下的主事官职亲自下旨申斥太子? 这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小气,也过于干涉儿子的施政。 皇帝的沉默,被世家们解读为是一种纵容。 他们不能坐视这条口子被撕开。 既然皇帝不便开口,那么,就需要一位能代表他们声音的皇子出面。 魏王府,书房。 李泰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拜访的世家代表,崔家的家主。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国忧民之情,郑重承诺。 “崔公放心,此事关乎国体,泰虽不才,亦不能坐视礼法规制被轻易践踏。明日朝会,泰必当面向父皇陈情,务求一个妥善的处理。” 将崔家主送至门口,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李泰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几乎是快步流星地返回书房,对着坐在下首默默品茶的杜楚客,声音都带着几分上扬。 “杜先生!真乃天赐良机!哈哈,天赐良机啊!” 他来回踱步,双手激动地搓动着。 “那跛子自毁长城,竟行此荒诞之事!世家们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主动找上门来。有他们支持,本王此次定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杜楚客缓缓放下茶杯,脸上并无李泰那般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抬起头,看向兴奋难耐的李泰,声音平稳地开口。 “殿下,还请三思。” 李泰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解地看向杜楚客。 “先生何出此言?此等良机,难道要坐视不理?” 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快,觉得杜楚客过于谨慎了。 杜楚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您可曾仔细想过,为何之前几次我们针对太子的行动,大多功败垂成?” 李泰皱了皱眉,走到主位坐下,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先生请讲。” 杜楚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臣近日无事,将太子自开放东宫,乃至赈灾、辖制工部的种种行事,细细梳理了一遍。发现了几点关键之处。” “哦?”李泰被勾起了好奇心。 “先生发现了什么?” “其一,太子行事,看似主动出击,实则大多时候,他处于守势。他先立下一个靶子,或是推行一项新政,然后,静待别人去攻讦。” “待对方攻势已成,他再后发制人,一击致命。开放东宫是如此,对付谣言亦是如此。他从不首先挑起非必要的争端。” 李泰的眉头渐渐锁紧,他回忆起过往,似乎确实如此。 每次都是他们率先发难,结果却往往被太子巧妙化解,甚至反戈一击。 杜楚客继续道:“其二,殿下您回想一下,当初您为何能屡屡在陛下面前得宠,甚至在朝中形成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李泰沉吟道:“那时……他性情急躁,时常顶撞父皇,行事确有不当之处,被我们抓住要害。” “不错!”杜楚客点头。 “那时是太子在主动犯错,或者主动攻击我们,而我们,是在反击!站在道义的制高点进行反击!那时我们的策略,在大部分时间里,是有效的。” 李泰的眼神闪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杜楚客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盘后的清醒。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