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陛下。” 毛骧躬身,将奏折高举过头顶。 朱元璋收回思绪,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 “刘伯温刘大人,八百里加急,从滁州全椒县送来的密奏。” 毛骧的声音压得很低。 “刘伯温?” 朱元璋眉头微挑。 这个时候,他不在地方上推行新政,上什么密奏? 他接过奏折,入手微沉。 撕开火漆,展开那厚厚的奏本,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工整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起初,他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惯常的审视。 但很快,那审视就变成了惊愕,瞳孔微微收缩!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捏着奏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那奏折上,详细罗列了在滁州全椒县核查田亩时遇到的巨大阻力。 而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朱六九…… 表哥…… 当年爹娘亡故,家中赤贫,连块埋骨的薄地都寻不着,是这位表哥,拖着病体,四处求告,磕头作揖,才换来那三分坟地,让二老得以入土为安。 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重过千斤! 他朱元璋再冷酷,对这份情,始终烙在心底。 表哥老实巴交一辈子。 如今名下田产多些,仆从多些。 他宁愿装作不知,甚至愿意暗中给予庇护。 让他晚年富足,也算还了这份恩情。 可……朱桓!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那些触目惊心的词句上。 那一行行字迹,仿佛浸透着鲜血。 此子所犯下之事,血债累累! 竟涉嫌贪墨当初赈灾所发的银两与粮食! 又因垂涎一名有夫之妇,勾结爪牙,先将其夫谋害,再强纳其妻。 女子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除此之外,朱桓又在地方横行霸道,强夺民女,纵仆行凶。 更以朝廷的名义,私设苛捐杂税,横征暴敛! 全椒县县令郑士元屡次上疏弹劾,却皆被朱桓买通人手拦截。 最终,郑士元竟被一伙身份不明之人伏击重伤!!!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朱元璋的眼珠上,烫在他的心尖上!! “嗬……” 朱元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但那手举到半空,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又无力地垂下。 杀? 朱桓是表哥唯一的儿子! 是朱家那一支的独苗! 杀了,表哥这一脉就绝后了! 他朱元璋,对得起当年在爹娘坟前发下的誓言,要照拂亲戚吗? 表哥年事已高,如何承受这丧子之痛? 这比剜他的心肝还要疼! 不杀? 国法何存?!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外戚侄子! 那些被贪墨的救命钱粮,那对屈死的苦命鸳鸯,那些被盘剥得活不下去的百姓,那个被打成重伤的县令郑士元…… 这一笔笔血债,一桩桩冤屈,如何能平?! 天下人都会看着他朱元璋! 看他如何处置这至亲之人! 若徇私,刚刚推行的新政,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立刻就会变成天大的笑话!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