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压在盛京城的屋檐上。 怡红院账房的窗还亮着,时念趴在案前,指尖悬在信纸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砚台里的墨汁已凉透,映出她眉间的犹豫。 关念慈那句“还没到爱的程度”还在耳边打转,像颗没捻灭的火星,燎得她心头发沉。 给玉贵妃的回话,轻不得重不得。 说浅了,怕贵妃觉得关家丫头不识抬举; 说深了,又怕搅乱了七皇子那点刚冒头的心思。 她想起许澜沧上月在水榭说的话。 那时他指尖转着玉扳指,漫不经心道: “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般,这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东西。” 当时她只当是王爷的敲打,笑着应“自然还要仰仗殿下”,心里却不服气。 毕竟从改造怡红院开始,每一步都是她亲自所踏过的路。 那些蓝星的诗词和故事是她的底气,周旋各方是她的本事,怎么看都不像仰人鼻息。 后来她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那些零星的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才明白。 能让付兴博这样的老狐狸铩羽而归,能让各州府商号甘愿代销抄本,能让寒门学子敢联名告巡抚…… 哪是她时念一人的能耐? 不过是南齐帝需要一把刀,一把既能割开世家垄断,又不至于伤及自身的刀。 她和怡红院,恰好成了那把最合适的刀。 这盛京的棋局,从来不由她定规矩。 时念长叹一声,提笔蘸墨。 笔尖落在宣纸上,墨迹晕开得极慢,像她此刻的心思。 “贵妃娘娘钧鉴:关小姐近日观《梁祝》,悟‘情非人生全部’之理。 其性刚直,恐难承殿下厚爱。 然世事流转,缘法难测,若真有天意,自会水到渠成……” 写到“水到渠成”四个字时,她顿了顿,终究改成“自会成双”。 前者太刻意,后者留了余地,既没断了贵妃的念想,又守住了关念慈的本心。 写完最后一笔,烛火忽然跳了跳,将“时念敬上”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 她对着信纸发怔,忽然觉得这字里行间藏着的,何止是关念慈的心事,还有她自己的。 在这皇权如天的时代,谁又不是如履薄冰? 次日清晨,惠春捧着个描金漆盒走进玉芙宫时,檐角的铜铃正被风撞得叮当作响。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