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少年,异人-《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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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幽明瞧得好奇,多看了对方两眼。

    但见这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着身洗到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干瘦的腮帮子里裹满了吃的,而且咀嚼的十分用力,也十分认真。

    嚼完了还得咽。男人每一次吞咽额角都有青筋暴出,一双眼睛更是圆鼓鼓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好像是在吃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练幽明瞧得眼神发直,喉头跟着一阵蠕动,暗暗吞着口水。

    直到对方一口气将手里的煎饼大葱全部送进嘴里,又咽下去,他才飞快收回视线。

    好一副饿鬼般的吃相。

    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庄稼汉,手上都生满了老茧……

    “嗯?”

    练幽明突然眼皮一跳,又故作漫不经心地偷瞄向那人的一双手。

    他爹转业前是侦察连连长,不但精通枪械、擒拿术、格杀术,侦查方面的手段更是尤为高明。

    练幽明虽说没能得其真传,但耳濡目染加上背地里也琢磨过一阵,甄别旁人的眼力绝对足够。

    何况,他可是重活一世,两世为人。

    然而不看还好,只那么一搭眼,练幽明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已有了变化。

    这人……不简单呐。

    那双手,半遮半露,藏于袖中,看似粗粝厚实,像极了使力气的庄稼汉,但怪就怪在这人手心手背全都生着一层硬茧,连根汗毛都瞧不见。而且这些硬茧分布的还极为均匀,哪怕指缝间也没落下,掌纹都磨没了。

    练幽明扬了扬眉,他记得家里以前来过不少父亲的战友,其中有一位就与之类似。

    那人练就的乃是一门北派鹰爪功,双手十指筋强骨壮,稍一动作登时劲通指尖,宛若生铁一般。尽管对方说自己就学了点皮毛,然而只这点皮毛,硬是在他家那张木桌上摁出来三个指洞。

    后面还是练幽明从父母的聊天中偷听得知,那人退伍前曾是某位的贴身保镖。

    而眼前这位,想来十有八九与那人是同一类存在。

    念及于此,练幽明暗暗称奇。他重活一世,打娘胎出来还以为自己这是要发达了,打定主意要抓住种种机遇,然后赚大钱,出人头地。哪想这还啥都没干呢,居然接二连三撞见这等异人。

    事实上他对这些东西也有些好奇,不然也不会缠着亲爹学了几手格杀术。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没有自己的武侠梦。

    只是练幽明深知这世上有些东西既然隐于世俗,少有人知,那便注定了不是普通人能轻易触及的。倘若不是这一世的父母,他就算遇上这些异人兴许也当是寻常。

    就好比上辈子,这种人别说看见了,听都没听过。

    并没有像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得见高手倒头就拜,练幽明收了收心思,干脆也不再观望了。

    上辈子活得太累,这辈子他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要是能赚点钱享受享受人生就更好了。

    似是察觉到了练幽明的目光,男人双手一抖已无声无息的缩入袖中,只是见角落里的少年并未有过多反应,眼底暗藏的凌厉又悄然隐去。

    窗外天色渐晚,火车走走停停,驶过了一站又一站,周围的乘客也来来去去,不住变换着面孔。好在车厢里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水泄不通了,练幽明瞅准时机,抢到一个靠着过道的座位,长出了一口气。

    距离他下车还有十几个小时呢,他可不想在厕所旁熬上一晚。

    窗外夜风呼啸,带来一丝丝的冷意。

    练幽明抬眼看了看,发现与他一起上车的那几个知青已经不见了。适才唱歌的几个大学生也都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呼呼大睡。白天还吵嚷喧嚣的车厢,现在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后,练幽明又朝厕所方向瞟了瞟。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白天看了一眼,那人的一双手已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男人还站在那里,环抱双臂,双眼微阖,如同在打瞌睡。

    至于练幽明这边,已经下意识的臆想着对方的身份。

    武林高手?

    江湖杀手?

    隐士高人?

    亦或者是间die?

    哪料念头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乱飞。

    忽然,练幽明眼神一烁,发现了一件尤为奇异的事情。

    但见那人双脚微开,不丁不八,明明没有任何倚靠,可身子却随着车厢的摇晃不住上下起伏,既像在骑马,又像飘在水里,偏偏还站的很稳,宛如扎根在地和车厢融为了一体。

    “这是在干什么?练功?”

    许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练幽明干脆侧过身子,也不遮掩,静静瞧了起来。

    对方既然能在这种地方施展手段,又岂会计较旁人的目光。

    况且普通人光看得见也不顶用,还得瞧出其中的门道才行,否则那姿势在常人眼中同坐着躺着压根就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怪异了一些。

    练幽明起初也看的傻眼,即便知道对方异于常人,但也找不出特别的地方。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水汽凝练成霜,他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陡然一瞪,然后大张,脸上的表情更加前所未有的精彩起来。

    就见随着胸腹的起伏,那人口鼻内豁然游出两道白气,仿若龙蛇般蹿出,长短数寸,而后又被对方张口吞咽入喉。

    一刹那,练幽明眼里看到的男人已有了非比寻常的变化。

    这人面上容光焕发,眼中神华内敛,气息吞吐间,那两注龙蛇般的白雾已在口鼻内不停游走,往复来去。

    也就男人一吞一吐之际,对方身上的衣裳亦是随之一涨一收,内里如有风云鼓荡,便是宽松的中山装也被撑出一道道宛如龙蛇游走般的痕迹,鼓起一条条气包,游蹿于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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