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陈庆之的信里,没有问她该怎么办。 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信息。 他在等她的指示。 沐瑶靠在椅背上,没有立刻动笔。 她该怎么回信? 把所有的步骤,所有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他照着做? 不。 那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凡事都需要她来手把手地教,那陈庆之,和那个坐在龙椅上,对着奏折焦头烂额的萧逸尘,又有什么区别? 她需要的,是同志。 是一个能理解她的思想,并能独立自主地,将这些思想付诸实践的,革命的同志。 而不是一个只会听命行事的,提线木偶。 这场革命,她不能只有一个人。 陈庆之是她选定的第一个火种。 她要考验他。 沐瑶坐直身体,重新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 她拿起了毛笔,快速的书写了起来。 信上,没有半分私情。 通篇,都是公事。 是关于如何处理北境那些土豪乡绅的,指导性意见。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 “对于沧州之事,你有两条路可走。” “一,杀。” 沐瑶的笔尖,微微一顿。 她写下这个字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杀,就要杀得彻底,杀得干净。更要杀得有理有据。” “这些土豪乡绅,于灾年囤积居奇,坐视百万灾民饿死,此为取死之道。以此为名,将他们定义为‘人民公敌’。” “发动那些你救活的灾民,发动那些被他们压榨的佃户,去清算他们,去斗争他们。” “没收他们的全部家产,分掉他们的土地。让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分到粮食,分到土地。” “你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他们的敌人,谁才是他们的朋友。你要将这百万灾民,变成你最忠诚的拥护者,变成你最悍不畏死的军队。” “此路,见效最快,根基最稳。但,也是一条不归路。一旦选择,你与这个旧世界,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写完第一个选择,沐瑶换了一行。 “二,哄。” “哄,就要拿出真金白银,画出足够大的饼。” “不要抢,要‘借’。以你沧州王府的名义,给所有‘捐粮’的乡绅,打下欠条。” “明确告诉他们,这批粮食,官府不是白拿,是借。待来年雪灾过去,朝廷拨款下来,不仅会连本带利地归还,还会给予他们额外的嘉奖。” “比如,盐引,铁引,甚至是官爵。” “你要让他们觉得,把粮食借给你,是一笔有利可图的生意。你要把他们,从你的对立面,拉到你的船上,成为你的‘投资人’。” “让他们主动地,心甘情愿地,把粮食和金钱,都送到你的手上。” “此路,较为温和,阻力更小。但操作繁琐,后患无穷。与虎谋皮,无异于饮鸩止渴。” 沐瑶写完,放下了碳笔。 两个选择。 一条血路,一条财路。 一条是彻底砸碎旧世界的规则,建立新秩序。 另一条,是在旧世界的规则里,治标不治本。 具体怎么选,如何实施,那就是陈庆之的事情了。 她可以给出更详细的方案。 比如,如何发动群众,如何开批斗大会,如何丈量田亩,如何建立农会。 她也可以给出更具体的画饼方案。 比如,如何发行战争债券,如何用未来的税收做抵押,如何撬动金融杠杆。 但她没有写。 方向已经给了。 如果连这点事情,陈庆之都办不好,那他,迟早会变成第二个萧逸尘。 一个被现实的困境,磨平了所有棱角与锐气的,庸人。 那样的他,不配做她的同志。 沐瑶将写好的信纸,仔细地折好。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夹杂着寒气,吹了进来。 一声清越的鹰唳,从夜空中传来。 那只通体雪白的鹰隼,盘旋而下,无声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沐瑶将竹筒,绑在雪鹰的腿上。 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雪鹰的羽毛。 雪鹰振翅,冲天而起。 它化作一个白点,很快便融入了京城上空深沉的夜色之中。 沐瑶站在窗前,看着它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 火种,已经送出去了。 接下来,是会燃起燎原之火,还是会悄无声息地熄灭。 就看陈庆之自己的了。 沐瑶站在窗前,纹丝不动。 外面,传来宫女细碎的脚步声,随即是带着惶恐的通报。 “见过皇上。” 沐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