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淮水北岸,风是腥的。 并非江水的湿气,而是一种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味儿,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坠在肺里。 梁峰勒住马缰,眯眼望着远处阳州城的轮廓。 城头之上,炎黄共和国的红旗仍在,但旗下已不见多少人影,透着一股死气。 他的第三军,到了。 两万一千人,长途奔袭十日,人马皆是疲惫。 但当看到那三千杆簇新锃亮的莫辛纳甘步枪时,梁峰胸中的疲惫便被一股灼热的豪情所取代。 这是他的神兵,是议长亲手交到他手里的利刃。 “军长。”副将催马赶上,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忧色:“斥候刚回,萧逸尘的主力已在昨日渡过淮水,如今正分兵三路,合围阳州。城中守军不过三千,怕是……” 怕是撑不住了。 梁峰没说话,只是用马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皮质马靴,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副将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军远来疲敝,不如先进城,依托城防,以我军火铳之利,足以让萧逸尘的三十万大军在城下流干血。” 这是最稳妥的战法,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做的选择。 梁峰终于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位跟了多年的副将,忽然笑了。 “老周,你觉得,议长把这三千杆宝贝交给我,是让我学那些前朝的老乌龟,躲在城墙后面打冷枪的?” 副将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梁峰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身后那支沉默的军队。 他的视线在那些枪兵身上停留了许久,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守?那是庞万里和陈庆之的打法。 我梁峰,要的是一场前无古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 议长在京城看着,全共和国都在看着。 这统一战争的头功,舍我其谁? “传令下去,”梁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军就地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开门,迎战。” 副将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军长!不可!敌军十倍于我,野战对冲,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以卵击石?”梁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用马鞭遥遥指向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敌营:“他们是石头,我这两万一千人,就是铁。三千杆神兵,就是砸碎石头的铁锤!” “时代变了,老周。”他收回马鞭,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这场仗该怎么打,我比萧逸尘懂,也比你懂。”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副将,双腿一夹马腹,径直朝着中军大帐驰去。 …… 夜色如墨。 阳州城外,萧逸尘的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他身披玄甲,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无数面代表着他三十万大军的黑色小旗,已经将阳州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一个传令兵快步走入,单膝跪地:“陛下,城中并无动静,南下的梁峰所部,亦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打算明日入城固守。” 萧逸尘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冰冷的音节。 “嗯。” 传令兵退下。 大帐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他伸出手,拿起代表梁峰军队的那枚红色小旗。 旗子很小,在他的指尖,显得格外脆弱。 他想起了葭萌关,想起了庆州城。 想起了那个女人神鬼莫测的用兵之法。 沐瑶。 她会怎么打? 坚守?诱敌?还是……又有什么他完全无法想象的诡计? 他将那枚红色小旗,在沙盘上反复移动,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他的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他对战争,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领域,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 翌日,晨曦微露。 笼罩着原野的薄雾尚未散去,沉闷的号角声便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萧逸尘的军阵中,无数士兵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阳州城的城门,开了。 不是一道缝,而是缓缓地,完全地敞开。 一支军队,从城门后鱼贯而出。 他们没有打出任何要求谈判的白旗,而是迅速在城前列阵。 军阵的最前方,是一排手持着古怪“火铳”的士兵。 萧逸尘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上了瞭望台,他举起千里镜,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支军队前,立马横刀的将领。 梁峰。 他没有进城。 他选择了野战。 萧逸尘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疯了。 这个梁峰,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两万对三十万,在空旷的原野上对冲?这是连兵书第一页都不会记载的愚蠢行径。 “陛下,敌军……敌军出城列阵了!”身旁的将领声音都在发颤,这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