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咔。” 炭笔的木杆被削得太狠,从中断了。 陈庆之的动作一顿,看着那截断笔,沉默了片刻,将匕首与断笔一并扔在了桌上。 他起身,推开窗。 冷风灌了进来,带着京城冬夜特有的、混杂着煤灰与冰雪的凛冽气味。 远处,誉王府的方向,依旧灯火通明。 一群守着祖宗牌位不放的僵尸。 他心里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他的亲卫统领,陈默,像一道影子般出现在门口。 “大人。”陈默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南边来的人,到了。” 陈庆之的心猛地一跳。 他没有问“什么人”,只是快步走出书房。 院中,一个穿着寻常商贩衣物的汉子,正牵着一匹累得口吐白沫的瘦马。 那汉子看见陈庆之,立刻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封信。一个半尺见方的樟木箱。 “沐……总司令有令。”信使的声音因急速奔驰而干涩嘶哑:“此箱与信,亲交陈部长。信使即刻返回,不必等回信。” 不必等回信。 陈庆之接过那封信和那个沉甸甸的木箱。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用火漆封着。 木箱很朴素,没有任何雕饰,只一把铜锁,锁着箱口。 他挥了挥手,陈默立刻会意,上前将那信使带下去好生安置。 陈庆之提着箱子,捏着信,回了书房。 他关上门,落了栓。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两样来自千里之外的东西。 他先拆了信。 信纸上是她熟悉的、清瘦而锋利的字迹。 信很短,没有一句问候,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誉王闭关,正合我意。此举乃自掘坟墓,将京城所有商贾、工匠、以及盼开放以谋利者,尽数推至你手。敌之所弃,我之所取。如何团结此辈,收为己用,望子由善思之。”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 “箱中之物,或可解惑。” 陈庆之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许久没有动。 原来,她都知道。 她算到了誉王的每一步,甚至,连誉王的愚蠢,都成了她棋盘上的一步棋。 她说得对,誉王此举,看似剪除了他这个“亲沐瑶派”的羽翼,实则将京城一股庞大的、渴望贸易流通的新兴力量,逼到了他的对立面。 可……如何团结?用什么团结?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沉默的樟木箱上。 箱子不重,却有种压手的质感。 他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试了几把,才找到正确的那一枚。 “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弹开。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箱盖。 一股干燥的、尘封已久的纸张和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兵书、图纸,或是金银。 只有一叠叠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稿。 包得一丝不苟,仿佛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伸手,将最上面的一包取了出来。 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本用粗麻布做封皮的册子。 封皮上,是她用炭笔写的两个字。 《资论》。 名字很怪。他翻开第一页。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开篇第一句,就让他心头一震。他往下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那些文字,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将他所熟知的世界,剖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什么叫“剩余价值”,什么叫“资本积累”,什么叫“阶级”。 他想起了京城和北境那些股份制捆绑起来的富商巨贾,他们为了认购工厂的股份而狂热的模样,与书中描写的那些追逐利润的资本家,何其相似。 原来,她不是在“分钱”。她是在……创造资本。 她亲手将这头贪婪的、不知满足的猛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他放下这本,又拿起第二本。封皮上写着《公产盟书》。 “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大陆上徘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