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又拿起另一个火把,指向府衙旁那座巨大的粮仓。 “开仓!放粮!” 轰—— 人群,炸了。 麻木的表情被震惊取代,惊恐被不敢置信的狂喜冲垮。 一个妇人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地契,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像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哭声连成一片。 李响的眼眶也红了。 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低声道:“政委,他们……” “他们跪的不是我们。”李响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是在和那个吃人的旧世道,做最后的告别。” 他拿起喇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都起来!共和国的公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任何人!从今往后,你们要学着,站着活!” …… 弗拉保尔站在人群的外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身后的弗拉塔塔,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指尖冰凉。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十七年人生里所有的认知。 没有胜利者的欢呼,没有对失败者的屠戮。 只有火焰。 那火焰烧的不是宫殿,不是府邸,而是薄薄的纸。是那些决定了无数人一辈子生死的田契。 火焰下,是成百上千张麻木的脸,在震惊中慢慢龟裂,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泪水,是压抑了不知多少代人的、震天动地的嚎哭。 “都起来!” 高台上的那个叫李响的书生,用铁皮喇叭嘶吼着。 “共和国的公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任何人!” “从今往后,你们要学着,站着活!” 站着活。 弗拉保尔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看过的史书里,造反,是为了换一个姓氏坐上龙椅。 屠龙的勇士,最终都会变成新的恶龙。 可眼前这个人,他不是在屠龙。 他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世上,本就不该有龙。 他身边的陈庆之,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他不是这场滔天巨浪的掀起者,只是一个寻常的看客。 “你……”弗拉保尔的喉咙发干,他转头,看着陈庆之那张被风霜蚀刻过的侧脸:“你把土地……就这么分了?” “它们本就是百姓的。”陈庆之的回答,简单得近乎冷酷。 “那你的军队吃什么?你的政府靠什么运转?没有税收,没有豪族的支持,你拿什么去养活这片土地?”弗拉保尔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他觉得陈庆之疯了。 陈庆之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却让弗拉保尔所有未出口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王子殿下,你以为,国家是什么?” 弗拉保尔一怔。 “是皇帝的私产?是贵族的封地?还是商人的金库?”陈庆之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都不是。” “国家,是千千万万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能种出粮食,能织出布匹,能烧制铁器。他们,就是这个国家的一切。” “我们不需要他们‘养’。” “因为,我们就是他们。” 弗拉保尔彻底失语了。 他看着那些在士兵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的百姓。 看着他们接过粮仓里分出来的麦子时,那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忽然明白了。 陈庆之这两年,在沧州做的,根本不是在练兵,不是在屯粮。 他是在铸剑。 以北境亿万百姓的饥饿、愤怒和希望为熔炉,以一种他闻所未闻的思想为淬火之水,铸造一柄足以斩断旧世界所有枷锁的利剑。 而昨夜,这柄剑,出鞘了。 …… 夜深了。 广宁府的府衙,已经被改造成了“广宁府临时工农政府”的办公地。 奢华的家具字画被悉数清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拼接起来的简陋木板桌。 烛火下,一个个穿着绿衣的年轻人,正伏案疾书,脸上带着疲惫,更带着一种狂热的光。 弗拉保尔和弗拉塔塔,被安置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陈庆之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身寒气。 他手里端着两只粗陶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