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伊藤博文还活着。 这本身,就是一种比死亡更深重的酷刑。 回程的船上,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船舱里。 这里曾是使团成员们讨论着如何应对沐瑶、如何为国争光的地方,充满了紧张而昂扬的希望。 如今,只剩下死寂。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同僚们慷慨激昂的余音,可放眼望去,只有一排排冰冷的空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一颗冰冷、坚硬的物体。 7.62毫米步枪弹。 那场“国宴”的最后一道“甜品”。 当沐瑶用那轻描淡写却又重如泰山的声音,宣判了整个朝和国的死刑,并下令他们必须“吃完”桌上的“菜肴”时,伊藤博文的世界就已经崩塌了。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然而,坐在他身边的副使,一位年过半百、在官场沉浮一生的老人,却用那双因恐惧而浑浊的眼睛,给了他一个决绝的眼神。 “伊藤君……”老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异常清晰:“你……必须活着回去。” 伊藤博文愣住了。 “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 副使颤抖着,拿起面前盘中的一颗子弹,那双握着筷子的手,此刻却稳如磐石:“但这个消息,这份屈辱,这份……血海深仇,必须有人带回国内,告诉陛下,告诉每一个朝和的国民!” “不……”伊藤博文想阻止,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没有时间了,伊藤君。” 另一名年轻的书记官,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惨然一笑,他也拿起了一颗子弹:“能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只是……没能看到国家强盛的那一天,有些遗憾啊。” “活下去,伊藤大人!” “把我们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刻在每一个国民的心上!” “告诉陛下,敌人是魔鬼!我们面对的,是灭国之战!” 一声声决绝的低语,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响起。 然后,伊藤博文看到了他此生永世无法忘怀的一幕。 他的同僚们,那些与他一同怀揣着救国理想、踏上这片土地的精英们,一个接一个,将那些冰冷的金属,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们闭着眼,表情痛苦,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试图将那绝不可能被吞咽的东西,用血肉之躯强行咽下。 “咯……” 最先倒下的是那位年轻的书记官。 他猛地捂住喉咙,脸涨成了猪肝色,双眼暴突,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最终无力地栽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汩汩涌出。 子弹卡住了他的食道,或是刺穿了某个脆弱的组织。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呕吐声,窒息的咯咯声,身体倒地的沉闷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最悲惨、最屈辱的死亡交响曲。 他们没有一个人哭喊,没有一个人求饶。 他们只是用生命,为他铺就了一条返回故土的血路。 副使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他艰难地吞下了三颗子弹,当他看向伊藤博文时,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角挂着一丝血沫和解脱的微笑。 “伊藤君……活下去……”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整个过程,沐瑶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带着那抹玩味的、神明般的微笑,欣赏着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惨剧。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这群“食物”最纯粹的审视。 当最后一个使臣倒在血泊中,伊藤博文跪在尸体与血污之间,浑身抖如筛糠。 他以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你可以走了。”沐瑶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记住,把我的话,带给你的天皇。” 她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完成了使命的、肮脏的工具。 伊藤博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地狱般的宴会厅,怎么回到船上的。 他的灵魂,似乎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与他的同僚们一同,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活着,只因为他被赋予了更痛苦的使命——成为屈辱的信使,成为末日的预言者。 …… 当悬挂着日之丸旗的蒸汽船再次出现在东京港时,码头上负责迎接的官员们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各种结果:或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或被扣押勒索,甚至全员被驱逐。 但他们从未想过,回来的,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 更让他们心胆俱裂的是,当伊藤博文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时,他身后,空无一人。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眼神锐利如鹰的特命全权大使,此刻形容枯槁,双眼深陷,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他穿着那身仿制的炎黄共和国文官制服,衣襟上还沾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 他一步一步,走下舷梯。 迎接的官员们噤若寒寒,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那股从伊藤博文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绝望与死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