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那绿皮火车的车门,窄得像个瓶颈,黑压压的人潮正拼命往里灌,挤成了一团黏稠的肉酱。 李山河一马当先。 他那身板,是在长白山里能跟黑熊角力的,此刻在这人潮中,便如同一柄无声的破冰船。 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沉着脸往前走,胳膊肘在拥挤的缝隙中微微一错,身前的人群就像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推开,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踉跄。 “都他娘的跟紧了!” 他头也不回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彪子和范老五的耳朵里。 彪子那二百多斤的体格就是一块移动的铁砣,死死贴在李山河身后。谁要是想从侧面加塞,他就拿厚实的肚皮往前一顶,嘴里含混地骂着:“挤啥啊挤?奔丧呐?” 范老五最为油滑,整个人缩在彪子宽阔的背影投下的阴影里,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左突右进,愣是没让汹涌的人潮冲散。 他心里直呼侥幸,幸亏早上跑得急,两手空空。这要是拎着个包,现在指定还在站台上,眼巴巴地看着火车屁股冒烟呢。 这年头的火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流动的江湖。 上车,从来不讲排队。 讲究的是身板、速度,还有各种野路子。 那些老油条,会让家里半大的小子先壁虎似的从车窗翻进去占座。然后,大麻袋、旧皮箱,就跟战场上传递炸药包一样,一件件从窗口塞进去。 等家当都安顿好了,大人们才慢条斯理地从车门挤上来,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也让查票成了天大的难事。 列车员从车头查,逃票的就往车尾溜。你好不容易把人堵在厕所门口,火车“哐当”一声到站,人家直接推开车窗翻出去,眨眼就汇入人流,你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自己塞进了车厢。 一股浓烈到能把人当场熏个跟头的混合气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李山河的票是9号车厢17座。 彪子和范老五的则散在11号车厢,一个23,一个48,隔着十万八千里。 “我操,二叔,这咋整?”彪子捏着那张被汗浸得发软的票,有点发懵。 李山河没说话。 他那双在昏暗车厢里依旧显得极具穿透力的眼睛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自己的位置。 17座靠窗,旁边18座坐着个戴着酒瓶底一样厚眼镜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像个知识分子。对面则是一家三口,孩子正扯着嗓子哭,搅得人心烦。 他走过去,也不绕弯子,直接在17座坐下。 然后,从兜里掏出那包刚在县城买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旁边的眼镜男。 “大哥,去哪儿?” 他脸上挂着笑,语气平和,像邻家兄弟唠嗑。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