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洛森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华工中的大多数,都是“猪仔”。 是被同乡、被蛇头,用遍地黄金的谎言骗来的契约劳工。 他们要么是签了卖身契,要么是借了高利贷才买得起那张该死的船票。 他们在这里当牛做马十年,也未必还得清那笔利滚利的债务。 他们回不去,也无处可去。 于是,这片二十七个足球场大的孤岛,就成了他们唯一能蜷缩的地方。 他们只能在这里,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忍受着三大堂口的第一层压榨,忍受着六大会馆的第二层盘剥,忍受着旧金山市政厅那些腐败政客的第三层吸血。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和骨髓,喂饱了这三层怪物。 在这里,道德是一个奢侈的笑话。 一切标准的前提,是活下去。 洛森想起了麦玲昨晚汇报的一件小事。 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为了给染上肺痨的弟弟买药,把自己卖给了冯海堂的猪花场子。 她的母亲在拿到那笔卖身钱时,非但没有哭,反而逢人便说,她的女儿有本事,能养家了。 能把自己卖出去,卖出一个价钱,在这里不算耻辱。 这算是一种值得炫耀的能力。 一种能让全家老小,在今晚喝上一碗稀饭的荣耀。 洛森不是圣人。 他不会用二十一世纪的道德标准来审判这些在十九世纪的粪坑里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他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 他有的只是一个更庞大的计划。 北加州。 在那里,有他正在着手搭建的全新的定居点。 那里有比唐人街广阔数万倍的天地。 那里有干净的河流,有长满茂密红杉的山脉,有能种出苹果和葡萄的广袤平原。 只要你有一双手,只要肯干活,你就能开垦出一片土地,你就能盖起一栋真正属于自己的木屋,你就能吃饱肚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 那里,是他的地盘。 那些小镇的主体架构,将全部由他那些死士构成。 白虎安保的枪,是日光下的铁拳。 鬣狗,骚狗,快帮,老斑鸠这些悍匪才是他暗夜里的獠牙。 在那里,华人不必担心被鬼佬欺负。 任何敢于伸向他领地的手,无论是来自暴徒,还是来自州政府,都只有一个下场,被连根斩断。 北加州已经被他掌握了大半的秩序。 最多再过三个月。 洛森在心里默默计算。 三个月,他就能把整个北加州,从索诺马到纳帕,再到门多西诺,变成一个水泼不进的地盘。 别说这四万华人。 再来四万,他都塞得下。 他要把这些被压榨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沙丁鱼”,从这个肮脏的“罐头”里捞出来,洗干净,运到他的牧场里去。 他们将在那里生存、繁衍、劳作…… 为他创造出十倍、百倍于唐人街的价值。 他们将是他的工人,他的农民。 他们将是构筑他美利坚新秩序的第一块基石。 洛森收回了思绪,那根雪茄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 他随手将雪茄屁股碾灭在窗台上。 青山会的摊子已经铺开,接管了冯海堂和龙志堂所有的生意。 何威也留下了不少遗产。 “你带人合威堂留下的那些烟馆全部封掉” 洛森吩咐道。 麦玲正跪在他的面前。 她刚刚替他处理完因为清晨的燥火而带来的一点小麻烦。 麦玲从他脚边站起。 她先拿起那条黄铜搭扣的皮带,专注地为他系好。 然后,她才用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擦拭着自己那过分红润的嘴角。 她恭顺地应道:“是,青爷。都封掉吗?那些剩下的烟土……” 何威的存货可不少,堆了整整两个地下室。 “你不是认识旧金山那个副市长巴克利吗?”洛森淡漠地说道。 “是认识。” “那就好。” 洛森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毫不怜惜地将烟雾喷在麦玲那张精致的脸上:“剩下的存货,低价全部出给他。” 他不介意这些福寿膏继续去毒害那些鬼佬。 巴克利会很乐意接下这笔生意,并帮他处理掉所有的首尾。 这位副市长有点意思。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