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唐人街,青山会总堂。 顶楼的奢华房间,不久前被麦玲丢给卡拉汉的那个钱袋,正原封不动地摆在青山面前。 六十块鹰洋,一分不少,又回来了。 只是钱袋的皮革上,浸染着一大块发黑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洛森的目光透过巨大的圆形窗户,俯瞰着楼下开始躁动的领地。 他心中冷笑。 以前他没来,唐人街是什么规矩,他管不着。 龙爷当狗,何威当婊子,都与他无关。 现在,他来了。 这片土地的规矩,自此由他定。 卡拉汉以为“龙头”换了,他这条地头蛇还能像以前一样,大摇大摆地进来抽水。 他错了。 唐人街是他的金库,他的沙丁鱼罐头。 他可以投食,也可以抽人。 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从外面伸手拿走哪怕一个子儿。 谁敢伸手…… 他就剁谁的爪子。 执行“斩手”任务的爱尔兰裔死士,此刻早已消失在爱尔兰山的某个廉价鸽子笼。 他像一滴水融入肮脏的海洋,等待下一次召唤。 完美的“一次性”武器。 洛森收回思绪,楼下的嘈杂声越来越刺耳。 他知道那是什么。 规矩的第二块绊脚石,自己送上门了。 青山会总堂楼下。 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但这次不是看热闹的,是烟鬼。 黑压压一片,少说三四百人。 如果说唐人街的普通华人是沙丁鱼,那这群人,就是罐头里开始腐烂发臭、流淌脓水的那批。 他们中的多数曾是健壮的劳工,是怀揣金山梦的农民。 现在,他们是“鬼”。 一个个形销骨立,瘦得皮包骨。 脸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窝如同黑洞。 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混杂着烟熏和污垢的蜡黄色。 他们弓着背,缩着脖子,像一群被抽掉脊梁的行尸走肉。 他们的身体早已被福寿膏掏空。 但此刻,这群行尸走肉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一种源于生理最深处,那股万蚁噬骨、万针攒刺的渴望所催生的疯狂。 所有的烟馆,被青山会,一夜之间全部贴上封条。 他们的精神食粮断了。 “开门!” 一个瘦如竹竿的烟鬼,用他那只剩骨头和黄指甲的手,疯狂拍打着总堂大门。 “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抽大烟!” “青山会凭什么关我们的烟馆!” “把黑奶还给我们!” 数百个沙哑如破锣的嗓子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他们平时懦弱怕事,见了堂口的人,连头都不敢抬。 但当数百个同类聚集,当那股深入骨髓的毒瘾开始发作,他们的胆子反而被撑大了。 总堂大门拉开。 麦玲冷若冰霜地走出。 她身后,站着四名沉默如铁塔的黑衣汉子。 她用一方丝帕轻掩口鼻,仿佛多吸一口这群鬼呼出的空气都是污染。 “吵什么?都他妈想死吗?” “麦玲,是麦玲!” 烟鬼群中有人认出她:“你是龙爷的女人!现在跟了新老大?” “麦玲!你告诉那个青山!他凭什么关烟馆!” 一个领头的烟鬼梗着脖子喊:“他不懂唐人街的规矩吗?烟馆不能关!” 麦玲嗤笑一声:“你们这群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也配谈规矩?” “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新规矩。”她的声音猛地拔高:“所有烟馆,从今天起,永久关闭!以后,唐人街都不会有烟馆了!” “什么?” “永久关闭?” “那我们怎么办!” 人群瞬间炸了锅,没有大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你们不能这样!”领头的烟鬼急了:“那烟土呢!合威堂那么多存货!烟土都去哪儿了?” “对!”另一个人尖叫:“不开烟馆也行!把烟土低价卖给我们!我们自己抽!” “对!卖给我们!卖给我们!” 麦玲脸上的嘲讽更浓:“那些东西,已经全部卖给旧金山副市长,巴克利先生。一盎司都没剩下。” “如果你们实在想抽,”她用丝帕点了点红唇:“可以去市政厅,找巴克利副市长购买啊。” “……” 一瞬间,所有叫嚣都卡在喉咙里。 巴克利?副市长?他们这群连唐人街都不敢出的垃圾,去市政厅找一个白皮大官? 领头的烟鬼脸色涨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绝望和烟瘾共同作用下的癫狂。 “你他妈的耍我们!”他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卖给了谁!我求你把那些烟土再拿回来!!” “对!拿回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