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民国十九年,七月二十二日,夜。 南京,黄埔路官邸,地下密室。 厚重的绒布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将室内压抑得如同坟墓。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焦糊味和一种无声的恐慌。 常主席背对众人,面向着一幅巨大的孙先生像,肩膀僵硬,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 刚刚结束的密议,与其说是商讨,不如说是一场失败的情绪宣泄和绝望的挣扎。 陈诚主张的“即刻北上讨逆”被何应钦以“实力不济,徒招惨败”为由硬生生顶回; 陈果夫兄弟的“舆论抹黑”计划,在张汉钦那篇堪称阳谋的社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就连首席智囊杨永泰那条“顺势捧杀、密使离间”的毒计,也因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和可靠人选而陷入僵局。 ————————————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 他是戴雨农,刚刚成立的“调查通讯小组”(“军统”前身)的负责人,常主席最黑暗的刀锋。 ———————————— “主席,” 戴笠的声音低沉而阴冷,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卑职以为,诸公之议,皆未触及根本。” 常主席缓缓转过身,鹰隼隼般的目光盯住他:“雨农,你说。” “张汉钦此獠,之所以能蛊惑人心,无非倚仗两点:一为花园口虚妄之功,二为开放言论,任人喧哗。” 戴笠的眼中闪烁着寒光, “虚功需以时间淡化,而喧哗……必须立即扼杀!” ————————————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舆论如水,疏不如堵!当以铁腕,禁绝一切不利于我中央之声!” “凡有提及花园口战果与我中央电令对比者,凡有传播奉天社论者,凡有质疑‘攘外必先安内’国策者——视同反党叛国,严惩不贷!” ———————————— 他猛地一挥手,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 “唯有让所有人闭嘴,让恐惧取代议论,方能夺回话语主导权!” “卑职愿亲率忠勇职部,执行此项‘肃正’行动,确保南京乃至整个国统区,只有一个声音——主席的声音!” ———————————— 常主席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更深的阴鸷所取代。 何应钦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陈诚重重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此法不够光明磊落,但眼下也别无他策。 杨永泰和二陈则默然不语,算是默许。 “准。”常主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 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四日,南京、上海、武汉…… 一场名为“肃正”的白色恐怖,如同瘟疫般在国统区各大城市蔓延。 戴雨农手下的特务倾巢而出,便衣密探遍布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学校报馆。他们手持黑名单,行动迅捷而残忍。 ———————————— 《中央日报》编辑部,总编颤抖着接过上面下达的“宣传要点”—— 要求将花园口大捷轻描淡写为“局部冲突”,并重点强调“中央统筹全局之艰难”,以及“警惕地方势力借机坐大”。 有编辑稍有异议,当晚便“失踪”了。 上海《申报》报馆外,报童刚刚喊出“号外!东北军全歼日寇……” 便被几名彪形大汉捂住嘴拖进小巷,报纸被抢走焚毁。 报馆老板接到匿名电话警告:“再登此类惑众妖言,小心灭门之祸!” 武汉大学校园内,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庆祝集会被强行驱散,带头学生被扣上“受叛国分子煽动”的帽子投入监狱,惨遭拷打。 茶馆里,只要有人谈及北方战事,立刻会有“茶客”上前“善意提醒”:“莫谈国事,小心祸从口出。”若有不听劝者,很快便会人间蒸发。 ———————————— 短短两日,数以百计的报人、学生、市民被秘密逮捕,严刑拷打,甚至不经审判便被处决。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笼罩了城市,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言论的自由被铁蹄踏碎,只剩下特务皮鞋踩过青石板的回响,和夜半时分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