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一日,济南府。 山东大地在凛冽的寒风中苏醒,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预示着这个冬日又将是一场严寒。 晨曦苍白而吝啬,如同稀释了的牛奶,勉强涂抹在灰黑色的屋瓦和光秃秃的槐树枝桠上。 连日来的谈判拉锯所带来的疲惫与紧张,像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在位于商埠区的“津浦铁路宾馆”内外。 宾馆门口警卫森严。 一个排的东北军精锐士兵,身着厚实的灰蓝色冬装,头戴护耳棉帽,持着崭新的“二八式”自动步枪,沿街垒起了简易警戒线。 刺刀在清冷空气中泛着幽光,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雾。 他们是奉天甲种第二师师部警卫营的弟兄,奉命护卫全国抗战救国委员会委员、此次山东斡旋首席代表沈钧儒先生的安全。 车队已在大门前整齐排列:打头是两辆满载士兵的警卫卡车,第三辆是沈钧儒的黑色“福特”轿车,第四辆坐着随行文职人员,最后由另一辆警卫卡车压阵。 总计五辆车的队伍,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长龙,在狭窄的街道上静静等待。 警卫长陈刚,一位年近四十、面容坚毅如磐石的老兵,拉开福特轿车的车门,确认沈钧儒与秘书长张文谦在后座安坐后,自己才坐进副驾驶位。 他粗糙的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辽造十七式”手枪冰冷的枪柄。 连日的平静并未让他放松警惕,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压抑感,让他后颈的寒毛微微竖起。 他是从旅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秘书长张文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低声与沈钧儒最后核对着与韩复榘方面会谈的要点。 他呵了呵冻得发红的手指,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希望: “沈老,看韩主席昨夜的态度,似有松动。若能在这轮谈判中敲定细节,山东和平接收便大有希望。” 沈钧儒身着深色长袍,外罩黑色呢子大衣,清癯的面容带着倦容,但眼神依旧睿智坚定。 他微微颔首: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越是这时候,越要警惕。 这济南城,水浑得很。” 他看向陈刚, “陈队长,路上务必小心。” “沈老放心,只要我陈刚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宵小伤您分毫。” 陈刚沉声应道,拍了拍腰间的手枪。他按下车窗,对前后车辆的警卫负责人打出准备出发的手势。 八时整,车队缓缓启动。 引擎的低吼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头车缓缓驶出宾馆院门,右转进入略显狭窄的街道。 沿途行人稀疏,几个早起的小贩好奇地打量着这支显赫而戒备森严的车队。 陈刚坐在前座,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道两侧的每一个窗口、每一个屋顶。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