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涪城宴与鸿门心-《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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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

    “郭嘉、诸葛亮随孤同行,参赞机要。”

    “遵命!”二人躬身领命。

    刘湛最后看向地图上的成都,目光深邃:“涪城之会,便是益州易帜之始。传令下去,好生准备,明日,兵发涪城!”

    刘璋的使者带着魏公应允会盟的回信,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赶回了成都。消息传开,益州权力核心内部,最后一丝主战的希望也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屈辱、忐忑与一丝侥幸的复杂情绪。整个州牧府,乃至整个成都的上层,都围绕着即将到来的涪城之会,高速而紊乱地运转起来。

    决定是做出了,但刘璋内心的波澜却未曾平息。入夜,他躺在锦帐之内,身下是柔软的丝褥,却感觉如同卧于针毡。白日里强装出的镇定早已瓦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惶恐。

    “他会不会……在宴会上就翻脸?”刘璋翻了个身,盯着帐顶模糊的刺绣纹样,冷汗浸湿了中衣,“张鲁当年就曾背信弃义……这刘湛,据说用兵狡诈,万一……”

    他又想起王累那悲愤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谴责他的懦弱。“孤……孤也是为了益州百姓免遭兵燹之祸啊!”他在心中为自己辩解,但这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另一个声音却在尖啸:“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怕死!你舍不得这荣华富贵!”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窗外值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此刻听来也如同催命的鼓点。“李严……黄权……他们可靠吗?万一他们早已暗中投靠……” 各种猜忌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神。他起身下床,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踱步,一遍遍设想着会面时的各种情形,该如何措辞,该如何行礼,该如何在保全颜面的前提下,满足魏公的要求……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依旧两眼圆睁,疲惫欲死,却毫无睡意。

    最终,对战争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召来心腹,反复叮嘱筹备事宜,尤其强调“礼仪务必周到,供应务必丰盛,绝不能给魏公留下任何怠慢的口实!” 那架势,不像是去会盟,倒像是去朝贡。

    与此同时,涪城太守府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太守本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既要按照成都传来的严令,将迎接仪式办得风光体面,张灯结彩,准备最上等的酒食,又要暗中加强府内府外的戒备,调集最“可靠”的卫队,其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写满了他那憔悴的脸。

    城北的亭驿被重新粉饰,铺上了崭新的红毡。鼓乐班子排练了一遍又一遍,乐师们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有麻木的紧张。城中的蜀军接到了严令:魏公入城时,必须军容整齐,肃立致敬,但眼神中不得有任何挑衅!这道荒谬的命令让基层军官们无所适从,只能反复强调:“都给我打起精神!低着头,但背要挺直!别乱看!”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整座涪城。

    翌日,辰时。

    魏军大营,辕门洞开。

    五千虎卫精锐,已然列阵完毕。清一色的玄色铁甲,在秋日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红色的盔缨如同跳动的火焰,连成一片肃杀的海洋。刀枪如林,盾牌如墙,每一名士兵都如同钢浇铁铸般挺立,目光平视,除了战马偶尔的响鼻和旗帜被风吹动的猎猎声,竟无一丝杂音。一股经历过无数次血火淬炼、百战余生的剽悍之气,凝聚成无形的力场,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刘湛在徐晃、郭嘉、诸葛亮、张松以及一众彪悍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立于阵前。他今日未着戎装,一身玄色金纹的王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头戴远游冠,腰佩一柄装饰古雅的长剑,面容沉静,目光扫过眼前的雄师,微微颔首。

    “出发。”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金石之音。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破空而起。

    大军开拔。沉重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划一、撼人心魄的“咚咚”声,如同巨人的心跳。队伍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沿着官道,沉稳而坚定地向南推进。沿途的村庄、田野,早已闻风避让,百姓躲在家中,从门缝窗隙中惊恐地窥视着这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陌生军队。

    徐晃统军在前,郭嘉、诸葛亮与张松的车驾随行中军,刘湛位于核心位置。张松透过车帘,看着窗外肃杀的军容,再想起成都那些羸弱的守军,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同时也不由得对刘湛更添几分敬畏。

    郭嘉则依旧是一副懒散模样,靠在颠簸的车厢壁上,小口抿着酒,对诸葛亮笑道:“孔明,你看这阵势,像是去喝酒吃饭的吗?我打赌,刘季玉现在腿肚子都在转筋。”

    诸葛亮羽扇轻摇,微笑道:“兵者,诡道也。然有时,堂堂正正之师,其威慑犹在奇谋之上。主公此乃阳谋,以势压人,刘璋除屈服外,别无他路。”

    巳时正点,涪城那高耸的城墙已然在望。

    城北亭驿处,以刘璋为首的益州文武官员,早已按照品级排列等候。他们穿着最隆重的朝服,在秋风中站得笔直,但许多人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那逐渐逼近的玄色洪流。

    当魏军那沉默而威严的阵列在百步之外戛然而止,如同一尊尊玄铁雕像般肃立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迎接的队伍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呼吸都为之屏住。

    刘璋站在最前面,只觉得喉咙发干,心跳如擂鼓。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这时,魏军阵中,刘湛在徐晃及十八名铁甲亲卫的护卫下,策马缓缓而出。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迎接的队伍,最终落在为首的刘璋身上。

    刘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几乎是踉跄着抢步上前,隔着好几步远便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语无伦次:“益……益州牧臣……刘璋,恭迎魏公殿下大驾!殿下……远来辛苦,鞍马劳顿,璋……璋等不胜惶恐!”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跟着躬身行礼,动作参差不齐,显得颇为狼狈。

    刘湛从容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利落,与刘璋的仓皇形成鲜明对比。他上前几步,虚扶一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清晰地传遍全场:“季玉兄不必多礼。孤奉诏巡狩,抚慰四方。今至益州,得蒙季玉兄盛情相邀,共商国是,亦是缘分。”

    他称刘璋为“兄”,看似亲切,实则将双方置于平等的宗亲地位,而非君臣,这既给了刘璋一点面子,也暗示了接下来的“商谈”基础。但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气度沉凝,不怒自威;一个谦卑惶恐,形色仓皇,高下之别,一目了然。

    刘璋感受到刘湛手上传来的、稳定而有力的虚扶之意,心中稍安,连忙侧身引路:“魏公请!宴席已备于府中,聊尽地主之谊。”

    刘湛微微颔首,在刘璋的引导下,并肩向城内走去。徐晃一挥手,魏军虎卫立刻分出数队,动作迅捷而默契地接管了太守府外围的各处要害警戒点,与原本部署的蜀军形成了泾渭分明、相互警惕的对峙局面。蜀军士兵看着这些眼神锐利、装备精良的魏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却又不敢有任何异动。

    道路两旁,被勒令“观礼”的百姓们鸦雀无声,只有目光追随着那位玄色王服的年轻魏公,好奇、恐惧、敬畏……种种情绪,在沉默中交织。

    涪城太守府的正厅,已被布置得极尽奢华。鎏金的青铜灯树点燃了上百支牛油巨烛,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四壁悬挂着珍贵的蜀锦,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一张张紫檀木案几上,摆放着鎏金镶玉的餐具,盛放着蜀中最负盛名的佳肴美馔:岷江的鲈鱼脍切得薄如蝉翼,成都的窖酒香气醇厚,还有各种山珍野味,琳琅满目。身着彩衣的乐伎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雅乐,舞姬们长袖曼舞,试图营造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这所有的奢华与刻意,都无法掩盖弥漫在空气中的那根无形的、紧绷的弦。

    刘璋作为东道主,坐在主位,刘湛则被奉于最尊贵的客位,两人相距不远。益州文武依品级坐于左侧,魏国随行人员则坐于右侧。徐晃按剑立于刘湛身后不远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那凛冽的杀气,让试图上前斟酒的侍女都手脚发软。

    宴会伊始,刘璋便频频举杯,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客套话,无非是“久仰魏公威德”、“愿两家永结盟好”之类,言辞谦卑,甚至带着几分谄媚。他努力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但笑容僵硬,举杯的手微微颤抖。

    刘湛从容应对,举杯示意,却并不多饮。他言语不多,但每一句都沉稳有力,偶尔谈及北方风物、天下大势,眼界开阔,气度恢弘,听得在座一些尚有见识的蜀官暗自心折,愈发觉得己方主公气短。

    郭嘉斜倚在案几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眼神却时不时掠过对面蜀官们的脸,将他们的紧张、不安、强自镇定或若有所思尽收眼底,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诸葛亮则正襟危坐,羽扇轻摇,与身旁一位年长的蜀中名士低声交谈,言辞温和,引经据典,既展示了学识,也在不经意间瓦解着对方的敌意。

    张松则活跃其间,时而与同僚说笑,时而向刘湛敬酒,扮演着合格的中间人角色。但有心人却能发现,他的眼神与刘湛、郭嘉等人有过几次极其短暂的、心照不宣的交流。

    酒过三巡,气氛在虚伪的和谐中似乎稍有“升温”。刘璋刚松了一口气,以为最难的一关即将过去。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治中从事王累,猛地将手中的玉笏重重顿在案几之上,霍然起身!他面色因激动和酒意而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刘湛,目光中充满了悲愤与决绝!

    厅内的乐声、笑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王累身上。舞姬们惊慌地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刘璋吓得手一抖,杯中的酒液都洒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呵斥却又发不出声音。

    “魏公!”王累的声音如同撕裂的帛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凄厉,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今日之宴,钟鸣鼎食,歌舞升平,看似宾主尽欢!然,王累愚钝,有一事不明,敢请魏公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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