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好的悲剧被束之高阁,奉为圭臬,却少有人真正去触碰那份彻骨的寒。 如今世道好圆满,戏楼里咿咿呀呀唱的,尽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狐仙报恩修成正果的欢喜调子。 再难见早年台下看客为伶人一掬热泪、肝肠寸断的情景。 可这些,萧景珩都不喜。 他独爱看众生在无边苦海中沉沦挣扎,看他们在翻涌的污浊欲念里扭曲、哀嚎,面目狰狞。 他乐于欣赏求而不得的煎熬,得而复失的崩塌。 所以他常翻阅佛经,并非为求超脱,而是为了审视那字里行间描摹的七苦众生相。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看他们在贪嗔痴的泥沼中打滚,如何将人性中最不堪的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只看故事的前半段,因那所谓的“结局”,无论是恶堕地狱还是立地成佛,不过是著书者虚伪的警示与安抚。 现实,远比经卷残酷。 现实是苦痛者恒苦痛,挣扎者永挣扎。 欲念是铺天盖地的罗网,无人能真正挣脱。 他冷眼旁观众生在网中挣扎的姿态,同时,也将自己沉入这张由无尽欲望织就的巨网深处。 他享受他人的苦痛。 亦享受自身的苦痛。 所有的欲望,无论光明或晦暗,都有其存在的根由。 他品味欲望被填满时的酣畅淋漓,也迷恋欲望灼烧五脏六腑时的焦渴与急切。 他如同鉴赏绝世名刃般,坦然正视自己灵魂深处滋生的每一道欲念,并在必要时,用冰冷的手腕进行清醒的“矫正”。 比如,此刻。 他贪恋这垂死女人身上散发的、脆弱而温暖的辉光,那光芒曾在无数个冰冷的夜晚,短暂地熨帖过他心底的荒芜。 然而,这温暖同样具有腐蚀性,正一点点、危险地动摇着他以铁血和冷酷构筑的心智壁垒。 他在昭华殿流露的种种冷漠与疏离,甚至对霜降的默许与纵容,并非出于信任。 在这座被他牢牢掌控的靖亲王府里,背叛的代价无人能够承受。 他深知,映雪也好,霜降也罢,她们深谙此道,恐惧早已刻入骨髓。 此刻,霜降在他撩开床帐的瞬间,便已屏息垂首,自觉地转过身去,如同最完美的背景。 他坐在床边,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慎重,将高烧昏迷的沈青霓轻轻抱起,拥入怀中。 那滚烫的体温,如同最烈的火焰,瞬间驱散了他从风雪夜归时裹挟的寒气。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