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坠落-《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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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能等到救援。
医院的走廊长而静。
顾朝暄靠在墙边,眼前一片模糊。她听见姥爷断断续续地说——
“……你妈这些年啊,太累了……有时候我真希望她没那么拼……”
老人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沙哑,“那孩子也一样,陆家的那个小晟,是个好人,可惜——”
他没再往下说。
只是低下头,手里的佛珠一圈又一圈地转。
那场事故之后,调查像一张无声的网,迅速铺开。
项目涉及外资审批、资金流向、境外账户,一切都成了“需要解释”的问题。
媒体上只留下一行简短的报道:
“因工作疏忽导致出行意外,具体情况正在进一步核查中。”
姥姥听闻噩耗后晕倒,送进同一家医院。医生说是情绪性昏迷,又伴随心衰。
姥爷一夜没合眼,坐在重症监护外的长椅上。
那一年的冬天,北京格外冷。
风一夜一夜刮,落叶扫不尽,灰蒙蒙的天像是被冻住了。
谢云青的葬礼那天,天色阴沉。
灵堂前白花堆成山,香烛的烟气直往上升,混着冷气,呛得人眼眶发酸。
她穿着黑大衣,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站在人群里,神情茫然。
母亲的照片被装在黑边相框里,笑容温柔。
外头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陆家那边的葬礼,也在今天。”
顾朝暄怔了怔,抬眼看去。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另一侧的灵堂同样挂满白幡。
那是陆晟的葬礼。
雪花落在黑伞上,一层又一层,冷得刺骨。
她没见到陆峥。
那几天,她都没再见过他。
倒是看见了杨淼。穿着深灰呢大衣,神情苍白,立在不远处。
杨淼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半秒,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顾朝暄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风太大,所有话都被吹散。
哦,还有个好久不见的人。
是秦湛予。
他站在灵堂外的回廊尽头,黑色大衣系得很紧,肩背更显得挺直。
冬天的风从敞开的门缝灌进来,把他鬓角吹得微乱。
有人从他身侧经过,他下意识侧身让开,露出半张被冷意洗得清清楚楚的侧脸。
两边的白幡在风里轻轻拍打,发出不易察觉的窸窣声。
顾朝暄抱着怀里的白菊,脚步停了一瞬。她想不到在这里会看见他。
他很快也看见了她。
没有立刻上前,只是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停在合适的距离。
“顾朝暄,”他开口,嗓音压得很低,被冷空气磨得有点哑,“节哀。”
她“嗯”了一声,喉咙发紧,勉强挤出一点声音:“谢谢。”
秦湛予垂下视线,看了看她怀里的花,又看了一眼那张微笑的遗照,神情很浅,礼数周到,情绪却收得极严。
他像是想说什么,唇瓣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伸手递过来。
“擦擦。”他补了一句。
她没有接,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低声道谢,把那包纸巾揣进大衣口袋。
……
那段时间,她跟陆峥没有再联系过。
手机里躺着未读的消息与未接来电,她没有点开。
黑白两场奔波把人抽空,醒来就是奔丧、签字、抬花圈,睡去是消毒水的味道和走廊尽头永远亮着的冷灯。
母亲的灵位撤下去没多久,姥姥也没撑住。
消息传来得很安静——
凌晨四点,医生叹了口气,说“走得平和”。
顾朝暄把“知道了”三个字发出去,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像是还在等一个“不”的通知,却什么也没有。
下葬那天,北京阴得厉害,地面结了薄霜。
灵车停在小楼前,白幡被风掀起又落下。
姥爷穿了件旧的唐装,扣子扣到最上,依旧笔挺。
送到一半,他忽然拄着拐停下,看着她,喉咙滚了滚,艰难地说:“朝朝,有件事情姥爷想跟你商量一下。”
顾朝暄把伞往姥爷那边倾了倾,肩头淋了一点冷雨。她“嗯”了一声,等他往下说。
“姥爷想给你重新安排学校,”老人盯着新覆的泥土,指节在拐杖上轻轻发颤,“年后……你别回波士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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