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叮嘱-《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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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沅抬眼,望着她。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比刚才安静多了。
“顾朝朝,你这人啊,什么都好,最大的问题就是情绪太泛滥了。”
“看似硬气,其实心比纸薄。别人皱一下眉,你就想替他解围;别人摔一跤,你要心疼三天。我见过你为了农民工讨薪的事,连夜查资料、跑工地;也见过你为杨淼不顾死活地出头。顾朝朝,要知道有时候共情能力不是一种善良,它是种惩罚。”
顾朝暄翻了个白眼:“嘁,你还说我呢,你也不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笑出声来。那笑意里有久违的轻松,也有一点被时光稀释的默契。
咖啡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以咖啡代酒。
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明知锋芒会伤人,仍旧忍不住去握那柄刀。
要不然邵沅又怎会因为杨淼的事去打人,明知道那几拳下去就再无回头路;顾朝暄又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案子,和人争得面红耳赤。
邵沅垂着眼,笑得有些无奈:“所以我们才都落得这下场。”
顾朝暄也笑:“可不嘛,谁让我们都不太会‘自保’。”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年。
那年春天的青草味已淡去,巴黎的风换上了更明亮的气息。
偶尔,她会和邵沅见面。
两人一如既往地斗嘴,谈天说地,从旧事聊到时政,从国内的八卦聊到法国的选举。
谈笑间,往事像被风吹散的尘土,轻飘飘,不再刺眼。
新学期里,她认识了一个叫许荔的女孩。
浙江人,学社会学。
两人因为一次小组作业结缘,从此常一起出入图书馆与街角咖啡馆。
陆峥很忙,他是北大政法的高材生,做科研、写论文、带助教、实习、旁听听证会,几乎没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
顾朝暄偶尔能在朋友圈看到他转发的政法新闻,或是导师讲座的合照。每次他出现在镜头里,神情都一贯的沉稳克制。
那份少年气早被无声的规矩磨去,只剩下锋芒被藏起的锐意。
她的生活在巴黎渐渐成形。
早晨的光穿过百叶窗,照在书桌上;下午的风掠过塞纳河畔,卷起街头画家的画布;夜晚,她在小公寓的灯下写论文,听楼下书店老板哼旧法语歌。
她在InS上分享生活,晒咖啡、晒跑步路线、晒许荔送的花。
评论不多,大多是同学或教授偶尔留下一两句。
那天的学校聚会是在一间老旧的音乐厅里办的,教授致辞之后是学生自由交流。
气氛轻松,背景放着法国老歌。
有人举着酒杯喊合照,也有人聊起国内的新闻。
直到一个留学生男生忽然笑着提起:“你们看了没?有个北大的学生,演讲火到国外了!TED官方账号都转发了。”
“北大的?”
“对啊,他讲的是青年与法治,国内外好多媒体都转了。”
周围立刻热闹起来。
“我看过!就是那个穿白衬衫的吧?讲话的时候全程没稿子,声音跟主播一样。”
“对对对,好像还是学生代表。”
“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峥。”
那一刻,顾朝暄原本放在酒杯上的手指轻轻一顿。
她抬眼望向那群正起哄的人,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只是随意听到个熟悉的名字。可胸腔里,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沉下去。
“视频呢,让我瞧瞧,到底有多帅?”
有人把手机举高,屏幕在灯光下晃了一下一圈人围过去。
画面里,白衬衫、黑西装裤,讲台背后是红圈标志。
陆峥站得很直,没拿稿,语速不快,句子像一层层铺开的钢轨,沉着又稳。
“哇塞,顶级帅哥啊。”
“这气场,天选发言人。”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掌声从手机里涌出来,隔着嘈杂也听得清。
顾朝暄无声看着,胸口的那点沉意无声落底,随即又被一种说不清的骄傲顶了上来。
许荔碰碰她:“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顾朝暄回神,唇角勾了勾,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只是……感觉他讲得确实不错。”
许荔闻言笑说:“那种人啊,一看就是前途无量型。”
她顿了顿,半开玩笑道:“你看我们在这边读书,天天焦虑论文、签证、找实习,人家在国内都能被TED转发演讲视频。真是——”
“——优秀得让人嫉妒。”旁边的法国同学接过话,口音生涩地笑着补了一句。
一圈人跟着哄笑,却都带着一点发自内心的感叹。
那种羡慕不是轻浮的“好帅”“好厉害”,而是更深一层的——他在自己的国度里,做着属于自己的事,并且做到了极致。
而他们,这些在异国漂浮的留学生,常常在路灯下反复思考着“要回去,还是留下”。
后来散场,外面下了小雨。
许荔拉着她去买热红酒,她听着朋友的碎碎念,忽然有些恍惚。
那一刻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陆峥。
夏天的风,蝉声压着操场的嘈杂,他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竞赛题,神情专注又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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