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山楂-《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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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昨晚的翻译稿已经交了出去,她难得有个空闲的白天。

    外头阳光很好,地下室那层厚重的阴气被隔在门后。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关灯、锁门、上楼。

    顾朝暄沿着老街往前走,经过几家小店。门口晾着的衣服在风里晃,玻璃橱窗里堆满各式小摆件、香薰、旧明信片。

    她没什么计划,走到哪算哪。

    拐过第二条街时,看见一家花店。

    铺子不大,门口摆着几桶鲜花,阳光照在花瓣上,水珠闪着亮光。

    她停下脚步。

    店主是个年轻女孩,正拿着喷壶往花上洒水。

    顾朝暄看了一圈,手最终伸向那桶白色桔梗。

    “帮我包一束。”

    “要搭点绿叶吗?”店主问。

    “要。”

    她看着女孩熟练地修剪、绑带,最后那一束花被纸包裹得精致柔软。

    其实出来这半年多,她常这样。

    哪怕生活拮据,也会在某个午后,为自己买一束花。

    可能是习惯。

    也可能,是她唯一能掌握的“浪费”。

    她走出花店,手里的花随步伐轻轻晃。

    阳光照在花瓣上,颜色更淡了些。

    顾朝暄低头闻了闻。

    味道不浓。

    她路过一家文具铺,又进去买了几支笔、一叠便签纸。

    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袋子,花被夹在臂弯间。

    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加起来不过几十块钱,却让她的脚步轻了许多。

    她停在街口,望着一辆公交驶过,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倒影——

    肩上有阳光,怀里有花。

    ……

    江渚的五月中旬,天光明亮,风也温柔。

    街道两旁的梧桐叶新得发亮,枝影在地面上晃动。

    她在等红灯。

    街口车流不急,信号灯还剩十几秒。她抬头,看向对面。

    二楼的一家餐厅,落地窗半开着。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窗边的男人。

    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衬衫的肩线干净利落,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腕骨。

    他低头看着什么,似乎在回信息,神情专注又冷静。

    顾朝暄愣了两秒。

    遇到秦湛予之后,她不是没想过会在江渚继续遇见什么熟人,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隔着整条街,隔着这快四年的时间。

    那种震动感来得突然而细密,仿若被光照到某个已经风干的地方。

    绿灯亮了。

    人群往前涌。

    顾朝暄攥紧手里的花,转身——

    几乎是逃一样,往旁边的小巷拐了过去。

    桔梗被挤得有点歪,她低头时,花香淡得几乎闻不见。

    她站在阴影里,背抵着墙,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在胸口。

    是陆峥啊,好久不见了。

    他怎么来了?来找她的吗?

    ……

    桌上放着一份加密文件袋,红色的封条未拆,旁边的手机静静亮着屏。

    陆峥坐在窗边,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领口微敞。

    屏幕里是一组夜拍的监控照片——

    巷口昏暗,男人穿着象牙白衬衫,手里拿着礼盒包装。

    时间标注在凌晨时分。

    哪怕照片不清,哪怕那人只是站在昏黄街灯下低头的一个剪影,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盯着屏幕,唇线紧绷,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种冷静得过头的沉默,本身就像一种危险的征兆。

    茶在桌上放凉,他也没去动。

    半分钟后,他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那巷子,她的住处,他凭什么能那样走进去。

    一念至此,胸腔那口气难以抒发。

    他抬手,拧开茶壶盖,倒出杯水,一饮而尽。

    凉气顺着喉咙灌下去,苦得发涩。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拿起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几秒,最终删掉那几张照片。

    屏幕归于黑。

    ……

    工地的风把防尘网吹得猎猎作响,塔吊缓慢旋臂,钢索在阳光里一寸寸下落。

    秦湛予带着安全帽,站在基坑边核对模板编号。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

    他没当场接,抬手示意技术员继续丈量,转身进了临时集装箱办公室,关上门才按下接听。

    “秦先生,”电话那头压着嗓音,“陆主任昨天夜里也来了江渚。”

    “知道了。”他对电话里的人这么说,语调平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可电话一挂,静默就似潮水一样淹上来。

    他不是愚蠢的人。

    相反,他从小在权势与秩序的阴影里长大,骨子里那点警觉,是刻在血里的。

    两周前,他出现在返京汇报的名单上时,他就已察觉出调令背后的不对劲。

    那种“临时抽调”太刻意了。理由完美,时机却巧得离谱。

    而现在,陆峥亲自下到江渚,这一切显然有了答案。

    秦湛予闷着一口气,靠在那张金属桌边。

    风从门缝灌进来,带着泥土味与铁锈味,吹得烟灰簌簌落下。

    他点了烟。

    火光映在他指尖,短暂一闪,又被风吹灭。

    他重新点第二次,这次没急着吸,只是静静盯着那团小小的火,直到它燃到指节。

    看来,陆峥已经知道她在江渚了。

    不,不。

    也许从她出狱那天开始,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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