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岸-《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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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传来簸箕和竹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她换上旧布鞋,同李婶在葡萄架下蹲着除草。

    指尖一拽,根须带着湿土抽出来,泥腥气在热风里散开。

    砖缝间积着去年落下的桂花蒂,晒到发脆,一撮撮撮进簸箕里。

    靠墙那一排花盆,有几株薄荷抽了新芽,叶片一碰就起凉香。

    太阳渐高,影子从她膝边慢慢移到石桌腿上,汗在鬓角渗出,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继续把沿墙生的野草理顺,土面平服下来。

    站起身的时候,她忽地想起秦湛予之前嘱咐的那句话。

    念头从背脊升起,落在肩上,沉而妥帖。

    她把手上泥迹在水龙头下冲净,晒干,进屋把杂物简单归位。

    午饭吃得寡淡,米饭热气直冲鼻腔,她却没什么胃口,按部就班咽下去,给身体交差。

    饭后她背个帆布袋出门,走到小区外的超市。

    货架上清洁用品的包装颜色鲜亮,像在空调风里不知疲倦地招手。

    她挑了玻璃水、多功能喷雾、除菌湿巾、钢丝球、手套和一支柚子味的洗衣液,又顺手拿了垃圾袋和一把新抹布。

    结账时塑料袋边角硌着掌心,透出一种务实的安定。

    他那栋公寓在团结湖东侧,隐在几栋旧写字楼之后,门口一排梧桐树,叶影浓密,连风都被过滤得干净。

    小区安静,保安亭前插着国旗,旗面在无声的风里轻轻晃着。

    她报了名字,被放行。

    电梯间打着蜡,金属门上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电梯停在十八层,“叮”的一声脆响。

    她在门口停了几秒,指尖在键盘上输入他告诉她的那串密码。

    “滴”——门锁松开。

    屋子里很静。

    那种空落的安静,不是久无人居的陈腐,而是一种刻意维持的整洁。

    窗帘拉了一半,光斜斜地落进来,照亮了地板的光泽。

    她换上拖鞋,先去开窗,热风灌进来,带动窗纱轻轻飘起。

    深灰的沙发、胡桃木茶几、书架上一排政策文献和外文原版书,摆放得一丝不乱。

    餐桌空着,只有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的白百合早已枯萎,花瓣干得卷起,仍带着一点甜香。

    她走进厨房。

    台面干净,锅碗叠得整齐,水槽里没有任何残渣。

    冰箱打开时,冷气扑面,里面只有两瓶苏打水和一罐啤酒。

    她拿起抹布,从书架开始擦灰。

    手指划过那几本厚重的政策书时,她看到书脊上的名字:《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报告》《行政体系改革参考》,还有一本封面简单的《The RatiOnal ChOiCe》。

    封面边缘卷了点毛。

    那大概是他读得最多的一本。

    她蹲下来擦茶几时,光线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她手背上,映出一点微红的细汗。

    抹布滑过玻璃面,她看到自己的倒影——眉目间藏着倦意。

    这房子,太像他本人。

    外表冷静、表层有度,内里却藏着一种隐秘的紧绷。

    她换上新拖布,从客厅一路拖到卧室。

    卧室的床铺叠得整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简约的相框,里面没有照片,只是一张干净的白卡。

    抽屉里放着笔记本和一支黑色签字笔,笔尖朝里,位置固定。

    她把窗帘拉开一点,光线瞬间涌满房间。

    打扫完毕,手机响了起来,是何潇潇。

    那天晚上都彼此留了电话,约着下次喝茶。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明亮,带着一点笑意:“小仙女,你在哪儿呢?”

    她如实道:“在秦湛予公寓里,给他打扫卫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然后传来一阵几乎掩不住的轻笑:“啊?你去他那儿打扫?!”

    “对啊,他让我有空帮忙打扫一下,我刚好没事。”

    “啧——”

    电话那头的何潇潇轻轻一声,笑意从嗓音里溢出来,半是打趣半是真惊讶:“你还真行啊,小仙女。行吧,那我不打扰你劳动,我现在就在三里屯,顺路过去接你。嫂子今天也没事,一起聚聚啊,喝点茶,放松放松。”

    顾朝暄拿着抹布擦着窗台,手上动作未停,淡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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