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齿痕-《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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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胃口。”

    “那就喝点牛奶吧。你外公九点半要见你。你舅舅也在。”

    秦湛予走过去,从桌上拿起那杯温牛奶,抿了一口。

    他看了眼那堆文件,又抬起头:“您不打算也参与一下吗?”

    “十一,你外公和你舅舅都是从‘风浪’里过来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判断。”潜台词是不需要替他挡。

    “而且,我相信你处理事情的能力。”

    秦湛予反问:“所以您打算坐在这儿,看我挨训?”

    “挨训也是一种过程。”她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别忘了,你的姓氏能让你在任何场合不必自我介绍。但也正因为如此,你永远没有权利装作什么都不懂。”

    “听您这意思,我今天是上去挨刀的。”

    “刀不会要命,”秦宁淡声,“可心浮气躁,会。”

    “你今天火气有点大,我等会让阿徐给你泡杯枸杞菊花茶,你喝完再上去。”

    “……”

    ……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的光柔得像晨雾。

    秦湛予站在门口,敲了两下。

    “进来。”

    是老爷子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

    秦云嶙坐在窗边,穿着一身灰色羊绒衫,眼镜架在鼻梁上,正慢慢地撕茶叶。

    那双手苍劲、带着岁月的纹路。

    茶烟轻袅,香气混着一点陈木气息。

    一旁,舅舅秦言正在用盖碗冲第二道水,手法沉稳,茶盖与瓷沿轻轻碰着,发出极轻的声响。

    “来了?”秦言抬眼,冲他笑了笑,“还站那干什么,坐。”

    “坐什么坐,给我站着!”

    老爷子把盖碗一扣,清脆一声在书房里打了个回响:“谁让你请假回来的?机关是你家客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湛予站直,沉声:“我自己批的流转单,按程序……”

    “按程序?”秦云嶙抬眼,细白的眉梢一挑,“你倒还知道‘程序’二字。脖子上让人咬一道,脑子就只剩程序了?”

    他指了指他颈侧那抹浅红,“昨晚的火气,今早全带进公事里来了?”

    秦言在旁边“噗”地一笑,替外甥解围:“爸,年轻人——”

    “年轻人也分时候。”老爷子不买账,“十一,你现在在江渚带队,事情完成了,就可以回北京升正厅,可你要是让人逮着话柄,这一步上不去不说,还得被人盯着拿放大镜看。要知道,你外派这几个月,不只是去锻炼,更是让上面看你能不能稳得住。”

    他顿了顿,端起盏里第二泡,“昨晚那档子事,‘人’我不问,过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问结果:有没有让人抓住柄?”

    秦湛予如实:“没有。相关口子我已经压住,涉事的人会在医疗、治安两个渠道走内部处置。我会亲自去说明情况。”

    秦云嶙放下盖碗,白瓷与木几相撞,发出一声清脆。

    “姜家老头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话头开得很低,先是说那小子不懂事,昨晚冲撞了人,辜负姜家教养,要替他赔个不是。”

    顿了顿,他轻轻一笑:“听着倒也诚恳。”

    秦湛予垂眸:“他向您道歉?”

    “道歉?”老爷子笑意淡淡,眼角微挑,“世上真心认错的有几人?姜老那一番话,倒更像是在敲门。”

    秦言轻轻一动盖碗,茶汤漾出一层清香,接口道:“敲门?”

    “嗯。”秦云嶙微微点头,“明面上是认错,话里却留了句,说他那小儿子在外头游得久了,也该收一收心,回来做点‘正经事’。”

    老爷子低低叹息,手指在几面轻敲两下:“这就不是道歉,而是投石问路了。”

    书房里短暂地静了几秒。

    茶香弥漫,阳光从竹帘缝隙间透入,细尘在光里浮动。

    秦言看着自家外甥,目光里带着一点笑意,却没言语。

    他明白那通电话的弦外之音,也明白父亲为何要点到即止。

    姜家的老爷子老成持重,打来的每一个字都掂量过分量。

    所谓“赔礼”,不过是借势递个话头。

    秦湛予远在江渚,不过是想从秦家这条线上,给自家那位“二少”探一探门路。

    “这种手段啊,”老爷子的声线又沉了几分,“看着像低姿态,其实是在做局。真正的老狐狸,从不吵嚷,专挑别人心软的时刻动手。”

    秦湛予神色未变,只轻声应了句:“我懂。”

    “你懂就好。人情这东西,经不得半点随意,不接,叫冷;接了,就得一路送到底。姜家那口茶,不是谁都喝得起的。人家反其道,你不能顺道给我接了,午后,自己备份厚礼上门道歉去。”

    秦湛予抬眼:“真要去?”

    “要不然我去?你舅舅去?还是让你妈去?”

    秦言配好第三泡,顺手把盏推到秦湛予面前,笑意温和:“人家把话递到这份上,咱家若装没听见,是清高;你亲自去一趟,是分寸。清高难免伤人,分寸才留路。”

    老爷子接话:“去,把话说到‘事理两清、人情未断’这八个字上。理不退半分,人情不添一笔。你是去收口,不是去续篇。”

    书房里只余茶香回旋。

    秦湛予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行了,也不算浑到无药可救。”

    说着,目光忽然又一转,落在秦湛予的脖颈上。“你这脖子——”

    “出门之前,贴个创口贴。别一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夜里忙得不轻’的样子。”

    秦湛予被说得一怔,喉结轻动,脸上神色不变,只低声道:“知道了。”

    秦言差点没憋住笑,含着笑意道:“爸这话提醒得妙,总比被会议室那帮人看着强。”

    “要是让我碰见谁家小辈带着这幅样子上台汇报,我都得先罚他写份反省。”

    一老一中年对望片刻,书房气氛反倒轻了几分。

    秦湛予立在那,表情沉静:“我下去准备。”

    “去吧。”老爷子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深意,“记住,脸上不许带火气,脖子上不许带证据。”

    “咱家人,哪怕做错,也得体面。”

    秦湛予顿了顿,低声应:“是。”

    转身出门时,他听见老爷子在身后轻哼一声:“年轻气盛不要紧,怕就怕,盛完了还不懂收。”

    门阖上。

    秦言终于低低笑出声:“爸,您是真气顺了。”

    秦云嶙半阖着眼:“顺不顺不打紧。能看出他还懂得脸红,就不算白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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