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突袭-《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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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傍晚,影壁后的灯又先亮了一盏。门铃一响,李婶去开门,回头冲屋里说:“朝朝,是曲夫人来了。”
院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车。
曲映真穿着浅紫色西装套装,身后跟着司机,抱着两大纸袋。
“听说你回北京了,”她笑,语调不高不低,“一直想找个时间看看你,别嫌阿姨唐突。”
顾朝暄摇了摇头,让李婶把东西接过去。
“您太客气了。还特地跑一趟。”
“哪能叫客气。”曲映真笑,神色温和,“你也好几年没在北京了,回来总该有人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屋子里陈设极简,木质家具打磨得透亮,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
曲映真环顾了一圈,微微点头:“还是那股子干净劲儿。”
顾朝暄倒茶的手稳稳的,半分不乱。
茶香氤氲间,曲映真抬眼问:“老爷子在军区医院吗?”
“嗯,他身体不好,那边老战友多,还有医生在,所以一直没有申请出院。”
曲映真“哦”了一声,笑意浅浅:“挺好。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可得多陪陪他老人家,这样才对得起云青跟你姥姥,想来他们在天之灵会很安慰的。”
顾朝暄闻言睫毛一颤。
曲映真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茶盏,眼神不经意地落在顾朝暄脸上。
那目光柔和,却有着一种老练的审视。
“哎呀,阿姨真是不会说话,提起这个什么!对了,你这阵子在忙什么?”
顾朝暄接话:“没干什么,在做些闲散的事。”
“那也不错的。人有时候总得歇一歇,你这几年,不容易。阿姨听说……那些事之后,你一个人在外头,也挺苦的吧?”
顾朝暄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对,没事的,”曲映真接得极快,“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前头的路还长。该来的机会都会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跟阿姨客气。你从小跟陆峥一块儿长大,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你和他妹妹一个样。”
她微微侧过身,目光含笑,却不容拒绝地补了一句:“我也把你当成自己闺女,凡事甭客气,知道吗?”
屋内的灯光静静照着,檀香在空气中打着旋。
顾朝暄轻声“嗯”了一下,笑容克制,没再多说。
曲映真似乎也不在意,语气一转,叹了口气:“害,陆峥这孩子啊,越大越不像从前那样稳重了。这不,昨天早上还出了点车祸。吓得我一早往医院跑,好在没大事。”
顾朝暄的手指在茶杯边沿停了一下,仍保持着淡淡的语气:“那就好。”
“也就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不过也因祸得福。倒是让我见到了他女朋友。哎,这孩子啊,从小到大就喜欢藏着掖着。连我都没听他说过……是个检察官,倒是跟他般配。”
曲映真说这话时,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闲谈,又像是故意点到为止。
她放下茶盏,微笑不减:“挺漂亮的姑娘,气质也好,做事利落干净。我看得出来,陆峥这次是真用心。”
屋里一时间很安静。
“挺好。”她又说了一遍。
“是啊,”曲映真笑着接下去,语气淡淡,“阿姨也是放心了。这孩子啊,之前只顾工作,也该到了安稳的时候。你们那代人都长大了,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就图个心安。”
她说得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温柔而妥帖。
可那份“心安”,听在顾朝暄耳里,却像一层薄纱,隔着所有的温情。
“他事业一直很好,身边有合适的人,也该安定。”
曲映真微微眯了眯眼,笑容不变,似乎在审度她这句话的分量。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最后曲映真起身,整了整袖口,笑意温婉:“那我就不多打扰了。阿姨今天就是想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咱们家那口子还常念叨你跟老爷子,有空来家里坐坐。”
“我会的。”顾朝暄起身相送。
曲映真走到门口,忽而又回过头,笑容浅淡,“朝朝啊,你也长大了,别总一个人待着。人啊,不能老跟过去耗。懂吗?”
顾朝暄微微一笑,声音轻得听不出情绪:“懂。”
门关上,院子里又恢复安静。
影壁后的灯仍亮着,风掠过槐树,叶子“簌簌”作响。
顾朝暄站了很久,直到李婶出来问她:“吃饭了朝朝。”
她才回过神,轻声道:“好。”
……
吃过晚饭,何潇潇发来定位,说他们一群人在三里屯K歌,问她要不要过来。
顾朝暄回了句“改天”,把手机扣在桌上,拎了环保袋出门。
老胡同口的风把饭香和槐叶味子搅在一处。
她在小超市里转了两圈,买了水果,跟一排酸奶。
结账时,超市广播正放着一首老歌,旋律轻快,却带着点莫名的空。
顾朝暄拎着袋子出来,夜色已经完全落下,胡同口那盏昏黄的灯晕出一圈温光,映在地上。
她边走边吸酸奶,塑料吸管发出轻微的吱声。
天气闷,街角有人摆着夜摊,铁板上“滋啦啦”地冒着烟,辣椒和孜然的味混着夏夜的潮气,钻进鼻腔。
她一口一口吸得急了些,胃里被冰凉的液体灌得满满当当。
走到胡同尽头时,那股冷意翻上来。
她停下,抬手捂了捂嘴,过了几秒,快步走到路边的垃圾桶前。
胃里的酸奶全都涌出来。
她弯着腰,头发散下来,落在脸侧,风一吹,汗和泪混在一起。
那种从胃底翻出的酸涩感几乎让人眩晕,吐出来的只有一点白色泡沫,却仿佛掏空了整个人。
身后有行人经过,脚步声短促又迅速地绕开。
街灯落在她肩上,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顾朝暄缓了半晌,才直起腰,从袋子里摸出一瓶水,漱了口。
冰水在喉咙里流下,胃的灼烧感被一点点压住。
她望着前方的胡同口,那里有几个年轻人骑着电动车说笑着拐出去,笑声清脆。
她觉得好笑。
一切都在继续。
车子还在过,风还在吹,世界没因为任何人的出事或离开而停一秒。
她把空瓶丢进桶里,擦了擦嘴角。
风吹得她后颈发凉,恍惚间,街头的霓虹灯闪了两下,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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