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请罪-《春茂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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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他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太久,已经疲惫于再去多想倘若没有到卓家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性’情。
回想从前李氏意图捧杀他时衣锦‘玉’食的生涯,离开陇右时‘乳’母追上来拉车马车大苦:“郎君年幼,素来娇养,怎么受得了这一路颠簸的风尘之苦?!怎么受得了寄人篱下的委屈?!怎么受得了……”‘乳’母没有哭完就被有眼‘色’的下人拖了下去……
那时候他在马车里本就不知所措,被‘乳’母一哭,‘弄’得亦是泪落纷纷,抓着车帘求了许久守‘门’的下人,想回府里去求父亲沈获,准许他将‘乳’母带上——但最后他被老仆强行抱上马车,在辘轳声里把沈府巍峨的大‘门’抛弃在了身后,即使他竭力趴在车窗上朝着沈府大声嘶喊哀求着,祈望父亲就在‘门’后可以听见,但一直到沈府再也望不见了,到底也没有得到回应与怜悯。
那时候沈丹古也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住往后的风霜,在到长安的路上他不是没想过索‘性’死在路中,是不是嫡母会因此受到诟骂,是不是父亲会因此懊悔?他想过拿自己的命去报复,想过书上读的“士可杀,不可辱”,用自己的命去洗刷嫡母的诋毁。
但他最终还是活着到了长安,又熬过了寄人篱下的种种苦痛心酸,原来一死终究没有想的那么云淡风轻,毕竟他还没有到一了百了的无牵无挂,归根到底,他还是不甘心的。
到这两年他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乳’母说错了,从前娇生惯养过,并不意味着就吃不得苦,实际上命中注定的苦,不是不想承受就可以免除的,人只要还活着,总归逃不掉,即使死了,又有谁知道一定不必偿还了呢?
到这两年他最后悔的,就是那一次他不该乞求带上‘乳’母,本来‘乳’母那么一哭,过后必然要被李氏责罚,他那么舍不得……以嫡母对他的憎恨,他越是舍不得的东西,嫡母越是要毁给他看,他不敢想象‘乳’母的下场……
一只雀儿唧唧喳喳的从庭中飞过,不算响亮的鸣声惊醒了怔怔出神的沈丹古,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方才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察觉到这一点,沈丹古不禁自失一笑,心道:我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忍耐已成习惯,不想到底还是意难平,不然不会因为外头小七娘这么一跪,就这样的思绪万千。
他心志本就坚定,否则当初小小年纪,李氏那么用尽手段的引他学坏也不至于不能成功,只能转而改成了污蔑,经历磨难,更加坚韧,虽然察觉到多年来种种情绪的强自压抑并非就此消磨,而是积累‘胸’中酝酿澎湃,等待着发作的辰光,然也不感到惊讶和担忧,顷刻之间,他就将这腔复杂难言的心绪压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心平气和之态。
沈丹古复看了一眼卓昭节,见她双额的汗水一路汇聚到下颔,点点滴滴的却不能濡.湿裙裾,是因为一滴落下,旋即被骄阳蒸腾干了,可卓昭节仍旧跪得稳稳的,不忘记维持住了大家闺秀的仪态,心意之诚,可见一斑。
这小娘子虽然垂了头,可如今心里的那份祈望与忐忑、歉疚与不安仍旧是一眼可以看穿,这样的单纯与天真,让沈丹古才压下的纷‘乱’杂念,又纷纷而至,他禁不住手下微微用力,磕上窗。
关窗的声音让卓昭节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眼前‘门’窗紧闭如旧,也不知道刚才是敏平侯从窗中看见了自己,还是沈丹古?还是听差了?
日头太烈,触目之处一片的堂堂皇皇,耳中似乎也有了嗡嗡的不知来处的鸣声,她被晒得微微晕眩,这种时候看差听差也不是不可能。
卓昭节下意识的咬‘唇’,却发现嘴‘唇’干涸得分不开——也罢,即使是祖父看见了又把窗关了,他还是在不高兴,那就多跪会让他出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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