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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氏笑道：“咋会哩？今儿不是正要给娃娃们煮羊肉吃？依我说，你也别太上心，小人家娇贵些没啥，太娇贵反折损福气，仔细养不大。”

    这个当舅妈的满嘴里没一句好话，宋秀秀如今依附兄嫂过日子，不再似未嫁时敢大声武气说话，只得忍气吞声，看他们把好好一头羊杀了炖肉吃。

    以董氏的小气，自然不会煮太多肉，一条羊腿剁两截，拿一截去煮熟，剩下的全挂在屋檐下。金宝道：“娘，多煮些肉！”

    “少不了你的！”这半条羊腿，肉自然都是宋好时和金宝的，董氏自个儿劳苦功高，也能分到两口肉汤喝。

    至于宋老汉，他一个老不死的往后还要靠宋好时过日子，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还想吃肉？想得美！

    牛氏和宋秀秀两个吃闲饭的更不用说，叫她们闻见羊肉香气，董氏都觉得是一种损失。

    牛氏还不晓得厨房传来的香气是咋回事，好容易闻见肉香，乐得眉花眼笑，盼望能有羊肉汤喝。宋秀秀背过身去抹眼泪，不敢叫她娘瞧见。

    圆圆还是个奶娃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哭，再不会别的。她一哭，宋秀秀开始发愁：羊已叫大哥杀死，上哪里给孩子弄吃的去？

    半日哄不住，只好背着圆圆去厨房煮米汤。金宝正趴在灶沿上眼睛都不转一下地盯锅里的肉，董氏拿筷子挑起羊腿，撕下一块塞进儿子嘴里，烫得直甩手，嘴里说：“悄悄儿吃，别叫你三叔瞧见。”

    金宝吃得满嘴流油，见宋秀秀进来，得意地瞟她一眼，扭头出去了。

    董氏叫宋秀秀捉住给儿子撕肉吃，脸上有些讪讪，招呼小姑子道：“还不到饭时哩，你来干啥？”

    宋秀秀不想再同嫂嫂吵架，小声道：“圆圆这会子肚子饿，我来给她煮些米汤。”

    “等着。”董氏拿个带单耳的陶土罐子，开橱柜寻米。

    她捏一把米出来，几乎是一粒一粒数过去，最后数出来一百多粒，放进罐子里，剩下的依旧倒回米袋中，牢牢关上柜门道：“快去给外甥女儿煮米汤，休要饿着她。”

    宋秀秀不接陶罐，直勾勾地盯着董氏，董氏不解：“咋了？”

    “这米太少，怕不够吃。”宋秀秀道。董氏笑起来：“可见你没养过娃娃，不晓得他们饭量哩。她才多大点子人，要是这么些米还不够，再长大些咱们家岂不是要叫她吃穷？我们穷人家，既没有豆腐店，也没得在城里开绸缎坊的朋友，哪有

    那些个多余的米面给人浪费？”

    董氏说着把陶罐重重放在灶台上，“有口吃的就消停些，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当自个儿是秀才娘子啊？”宋秀秀气得眼睛发红，捏着拳头站在那里，胸膛起伏不定。忽然圆圆在她背上“啊啊”地叫起来，她猛然醒神，连忙往陶罐里装上水，塞进灶膛里熬米汤：能吃一点是一点，下一顿有没有这些个，还是

    两说哩。

    圆圆吃惯羊奶，再吃米汤就十分不惯，摇头晃脑地不肯吃，好容易咽下去一口，又吐出来半口，十分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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