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这些年,徐氏不是没有查过许暄的死因。 他去世的那段时间,她沉静在悲痛里,一面还要安抚远在蜀地的许晗。 等到她回过神再去查的时候,线头差不多都被抹掉了。 她也正如许晗想的那样,徐氏不是没有心机诡计,而是,她真的没将目光放在自己的陪嫁身上。 当年从蜀地千里迢迢陪着她,背井离乡,来到京城,那时候虽镇北王对她还好,可毕竟人在异乡。 她要适应京城里的一切,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些陪嫁伴着她度过的。 所以,她很信任这些陪嫁。 当年李嬷嬷一家说要脱籍,她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可正正是陪着她读过最艰难时期的人,将毒药喂到了她的儿子口中。 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氏有一瞬间都懵了,心脏像是开了一个黑乎乎的洞,把一切光明灿烂的东西都吸了进去。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潮水一样地淹没了她,耳朵耷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睛也盲了,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她的身子摇摆了一下,许晗见状,冲上去和嬷嬷一起扶住她。 “晗儿。”徐氏的声音里含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她伸出手将许晗抱在怀里。 因为她做男儿养大,自从封了世子之后,徐氏很少这样将她抱着,一般都是搭一搭她的肩。 她的手抓着许晗紧紧的,眼中泛着红色,但不是柔弱哀伤,而是一种护犊母兽般的凌厉气势。 许晗叹了口气,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徐氏的痛苦,她能够理解,她曾经失去过那么多的亲人,她的心不是不痛,只是已经麻木了。 李嬷嬷看到徐氏的那一霎那,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磕的砰砰响,没一会就磕出血来。 但没人说话,没人让她停止。 徐氏缓缓平静下来,如果是从前,大约她立时就要喷火了,今日,平静的可怕。 她道,“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李嬷嬷不敢有片刻的停顿,额上的血流下来,她也不敢动,只将当初她儿子的案子,以及白氏找到她,让她将药放到许暄的汤药里,一切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奴婢不是人,奴婢是畜生,奴婢的家人……他们不知道……求……求……王妃……” 她跪伏在地上,那句求王妃饶了家人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徐氏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嬷嬷,“怎么,现在倒知道廉耻了,当时你怎么不记得?” “你放心,有你死的时候……” “奴婢只求速死!”李嬷嬷心吊的高高的,一步错,步步错,她如今什么都不敢奢望了。 徐氏呵了一声,“你儿子出事,你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 “你觉得我是那种不顾身边人死活的人吗?” “你如果和我说了你儿子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暄儿,会不帮你吗?” “可你从来没说过!” 李嬷嬷眼泪和着鲜血交错在脸上,看起来可怖极了。 徐氏没再说话,而是看了许晗一眼,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娘……”许晗叫了一声,追上去。 她本以为徐氏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了很久,怎么也要爆发出来了。 可她没有,见她追上来,只是很平静的说了句,“晗儿,你长大了,娘……很高兴。” 这样的平静,让许晗很害怕,如今她宁愿徐氏爆发出来,那样至少不会伤到肺腑,这样一口气憋在心里,是极为伤身子的。 徐氏摸了摸许晗的脸,轻声道,“别怕,娘不会做什么的。” 她转身对身边一直沉默的嬷嬷道:“芳娘,回去点人!把我们的人都点齐了,把邵氏带回去,到了王府,去将白氏的院子围住,她敢动我的心肝,我就能要她的命。 我看许均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芳嬷嬷原本只是默默呆在一边,刚才审问李嬷嬷不适合她说话,但眼看徐氏要大开杀戒,她不能眼看着。 于是道:“娘娘,想要弄死白氏很简单,关键是王爷那里,要怎么说。” 芳嬷嬷想得很多,白氏做的这一切,王爷是不是知道! 因为大世子走后,王爷上折子请封世子,写的是许昭的名字,而不是许晗。 要不是有御史跳出来,不能庶子承爵,否则还有正房一脉什么事呢? 徐氏站原地,良久,诡异的笑了笑,“是,快过年了,总要好好的让他们乐乐呵呵的把这个年都过完。” 她吩咐芳嬷嬷,“去,将里头的那个,还有邵氏都先带回去,就关在正院的小柴房里,邵氏让她住在原来的院子。” “年嘛,总是过一个,少一个的。” 她说的很平静,却让听者不寒而栗。 从无着庵回去后,徐氏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过年祭祀的事情,面上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至于内里,是如何的暗潮汹涌,就不得而知了。 许晗那里,既然徐氏已经知道,也就不再瞒她。 回到王府就和徐氏坦白了。 “父王那里不让我碰外头的事情,更不要说许家将领那边了,我手上除了几个丫头,就是许勉,于是想着要不要将大哥当年的人手拢起来用。 这才发现李嬷嬷全家脱籍出府,过得并不好,我就让人去查她,就查到她大儿子当年的事情,还有那两间铺子…… 就这样,一路找出线头,牵出当年的真相。” 徐氏并不关心其它,只捏着那张生子方定定地看,看了好一会儿,眼泪无声的留下来。 真是好算计,先用李嬷嬷儿子杀人案买通李嬷嬷,然后再借着郑氏的手,将生子方送到邵氏的手里。 李嬷嬷的半边旗,和邵氏的吴茱萸就这样合在一起,送到许暄的嘴里,好一出双食记! 邵氏想生儿子,她没有告诉许暄生子方的事情。 李嬷嬷做贼心虚,假心假意说是为了许暄好。 他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好。 他们的蠢,已经不能用蠢来概括了,尤其是邵氏,是自私,极端的自私。 许暄身子弱,于是她想生个儿子,她以为生了儿子就有了依靠,就可以升为太妃做老封君。 可她也不想想,真生了儿子,没有许暄这个世子,她和她的儿子只能是一个死字。 怪道她和白氏的往来那样密切,根子就是从这张方子开始啊。 不管如何,白氏的生子方,让她有了后,让她可以继续在王府享受优渥的生活,被人高看一眼。 将来,许晗继了镇北王府,只会让她有更多的好处。 徐氏没有怪许晗瞒着她的事情,反而叹了口气,“从前,我总说你还小……” 她顿了一下,“等到开了年,事情一了,娘这里的人手,都交给你吧。” 之前许晗还在为没人而烦恼,忽然听到徐氏说要把手头的人给她使唤,顿时有点消化不了。 她胆战心惊的问道,“娘,您准备怎么和父王说?” 徐氏随口道,“这是我和你父王的事,你不用管。” 满脑子紧迫感的许晗,“……啊?” 徐氏嬷嬷她的头,道:“你芳嬷嬷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白氏做的事情,你父王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是那样昏庸的人,这王府前后院的事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可他一声不吭,任白氏把这件事情做下了,那么,就不仅仅是我和白氏的恩怨了。” “女人为难女人算不得什么本事,女人学会为难男人才是真本事。” 是的,这么多年,在许晗的记忆,只要白侧妃不出现在徐氏面前,她确实都不怎么理会白侧妃。 有什么事情,都是折腾镇北王去。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