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节 卿本佳人-《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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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跳下去,踩到墙角堆的冰雪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对白天化雪,夜晚结冰的地面来说,不发声响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对自己的落地很满意,一拐一拐往前走,到了路上,脚下更是高高低低。

    构成这种地面的,大多都是拔内墙拔的砖头,看来这会馆筹备了好几天,还将筹备好些天。

    狄阿鸟横冲直撞一会儿,发觉那乐器又响了,就在一截断墙下停住抬头,再一次按照自己的知觉、逻辑,断定这女子是樊英花蓄养的歌妓,心里是一阵、一阵惋惜,然而,那乐声还是无悲无喜地演绎着天和地,天上秋月沉思,地下无边无际的沼泽地沉沦,风滚滚卷过野海棠。

    他暗自打算起来,心想:我待会儿见樊英花,要不要让她发掘这颗宝珠?!要不,极力贬低这姑娘,再用把宝剑换走,阿过单纯,要说不娶妓,我就把她给莫藏或谁,反正谁要了谁有福气。

    他在墙下如痴如醉,正是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能闻音知人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一股浓重的气息――那种粗人身上掩饰不了的气味,连忙扭头,只见什么东西的寒光在眼前闪了一下,连忙说:“陆川,是我呀。”

    对面凑来一顶硕大的脑袋,使劲儿来看狄阿鸟,看清了,这才惊愕地说:“你怎么发觉我接近你的?!”

    狄阿鸟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墙下面的?!”

    陆川说:“我从那边走过来,走着,走着,看着了你的屁股。”

    狄阿鸟扭头看了一看,才知道一旁有个洞,过来束光,正好照在自己的屁股上,尴尬地说:“你主子真是的,也不让人消停,天黑了还让你到处乱转,干啥呢。”

    陆川说:“小叔说你肯定不想引起别人注意,要来说不准是翻墙。你不知道她在哪儿,没个人在下面等你,说不定趴一会儿就回去了。他正等着你呢,快上去吧。”

    狄阿鸟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楼房的抱厦,徐步进去,走上上楼的楼梯,上到楼上,见到一所亮光的房子里,那古怪乐器的声音,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走过去,推开门,只见里面摆成斗字型的几桌,三个女子端庄而坐,当中头发披散的女子,手持一物,似弓似琴,竖立抱定,不由自主地盯着问:“姑娘贵姓芳名?!”

    他见几名女子都在看他,当中那女子一分一分微笑,说不出的动人,而模样有点儿像樊英花,生生感到别扭,连忙说:“我走错了。”

    然后一低头,往外头退,顺便掩门,眼看掩上了,却又不甘心,立刻回头推开,大声说:“你是谁?!樊英花她亲戚?”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看起来,对手中乐器很是专注。

    狄阿鸟立刻说:“她该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吧?!你是她妹妹?!”

    那女子又摇了摇头,微笑着,继续弹她的乐器,越看越像一个陌生人。

    狄阿鸟只好扭头走,掩门,掩了又不甘心,便再次推开,问:“这是啥?!棉花机?!”

    旁边两个女子一下笑出声,刹时间,在门口相对的窗户被来来回回的开合中,顶不住寒风的冲击,“砰”一声开了,寒风穿堂而走,吹动灯火,将它拉成摇曳的豆点大小。

    清光水银般泄入,风一扬,那披发女子一侧的青丝漫卷而起,荧亮缭绕。

    室内光亮阴晴不定,照到她的脸上,反复现出那种矜持的微笑,让狄阿鸟心底猛地一颤。狄阿鸟忍不住往对面的窗户跑去,大声说:“她从哪来把你找来的?是不是想让你做她的替身?她尽是白费工夫,也不想想,就算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别人还是一眼就分得出来。”他在三位女子的注视中手忙脚乱地捂着窗户,保卫她们远离寒风的亵渎,口中不停地嚷:“亏她想得出来,你叫什么?!”

    那女子听得好笑,轻轻吐字:“我叫樊英花。”

    狄阿鸟头也不回地说:“不可能,她身边左边应该是春棠,右边应该是十九妹,你骗别人,也许能蒙混过关,骗我?!她和我是啥关系,就是再易容,再像,我也一眼认得。”

    那女子声音一变:“春棠出嫁了,十九妹有事在外。狄阿鸟,你回来,再好好看看。”

    狄阿鸟不由自主地回过身,动一动,背后窗户又开了,他连忙转回去,再一阵捂,忍不住说:“你就是再学她的声音,也没用,她不会弹你抱着的棉花机。”

    那女子笑道:“什么棉花机,这是箜篌,我十一岁就会弹了,怎么,你很意外么?!”她吩咐说:“你们两个出去。”

    两个坐着的女子应一声,起身往外走。

    狄阿鸟忍不住大吼:“别走。你们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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