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六节 救出生天-《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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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们浴血奋战,却一个一个倒下,到处都是敌人的旗帜,这景象一分一分吞噬着思达明的意志。他捂着受伤的胳膊,抬起头,看到战场上空,高高盘旋着一只雄鹰,乍展双翼,挂在刺眼的光芒中,时隐时现,心中一轻,想起自己四处征战的一生,喃喃道:“想不到我白羊达慕一世英雄,也要葬身这里,尸体化为口中食物,让苍鹰果腹。”
哪儿起了一阵风,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等他再次张开眼睛,眯缝着往四周看,东北方向起了一片尘,高高盘旋,亢扬而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同处丘陵上的叔父扯了扯他胳膊,大声说:“思达明,思达明大族长,你看,那是一支马队,我们的马队,我们的马队回来救我们来了。”思达明怔怔地盯着,却不知道五扈部哪一枝来的马队,只看到起风了。
这儿是块盆地,前方十里,是高高的峡谷,很难刮过来风,风,更像是马队带来的。
所有的五扈部残兵都激动起来,往东北方向看去。
一天了,哪怕一丁点儿的风,也足以让寒冬烧起来的身躯冷却下来。
他们从不曾感到这片盆地会起风,然而一刹那之间,就感受到了自北方的气流。所有的五扈部人都崇拜虎神,传说,虎神额腥黑被战神打败,跟随一阵风,向西逃去,来到了乞蔑儿山,见到了长生天,长生天说:“战神之所以能打败你,因为他身上有风。”于是,就给虎神一道风。
所有的五扈部人,只要不是一心背叛族人的恶棍,就都视风起为吉祥,怕风的孩子,第一次被他的母亲捂上嘴不让吭声,第二次被他的父亲绑起来送到敖包边上,如果他还怕风,就会被无情地流放。
所有的想成为五扈部最强大的男人,每年都成群结队,住到恶风肆虐的风口上寻找他们的力量,无论雷电中狂风,吹散人骨头的白毛风,还是奇异的旋风,哪怕刮得他家人亡,他也不放弃从中乞讨力量。
他们一见到风,就知道长生天在乞蔑儿山赐予额腥黑的子孙力量呢,他们打仗,就尽一切可能在北方列阵,方便长生天他老人家送来力量,看到了风,就知道长生天在保佑他们,战场上的他们就开始疯狂。
这一阵儿风,分明是许多年前,打猎的阿爸归来,撩了帐篷,要熄一熄帐中的炉火,让他一冬天也不见风的儿子把骨头吹硬,长大了好继承额腥黑的力量。
萨满们分明感受族人情绪的转变,举起了双手,拜倒吟哦,发出凄厉的嚎叫,族人们也纷纷举起自己的双手,高喊:“风。风。”
但这一次,他们实在没有了气力,一些人忍不住在想,这是长生天赐来力量呢,还是要一并收走额腥黑的子孙?!
这时,一只马队从一片丘陵上倾泻下来,向风一样刮来,向史千斤的人马卷去。
史千斤虽有防备,一直巍然的阵营还是被冲动了。
铁蹄洪流,壮如山来,没有半分迟疑,迎面铺成一座巨大的扇面儿,眼看就是一阵充分接触的冲击。
中间的骑兵却从战线底部再冲上前,使原本的一个圆弧变成两个圆弧,成为弓型,百步之外,弓背上的骑兵泼了一阵箭羽,全部落在两个弓谷底部对着的位置,那两处的枪兵们眼睛里只无数的密密点点,就被两个豁子,随后,前面的慢了下去,弓谷的战马,却跑得只剩一道影子,从枪丛中刚开了的口子中杀进去。
他们进阵之后,在阻挡的步兵身上冲断长长的骑枪,扬起寒光四射的弯刀。
军官们个个傻了眼。
这些骑兵显然和普通的游牧骑兵大不相同,并非掠阵而过,向己阵泼箭,而是直冲过来泼射,有目的地打开两个缺口,让重骑兵几乎没有伤亡地闯入阵中,其余的弓骑兵却在枪兵面前十步,十五步,二十步不等时亮处弯刀,走成弧线,有意图地跟随重骑兵,从两个巨大的豁口入阵,扩大战果。
他们战马无论提速、减速,都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像是一阵真实吹过的风。
史千斤组织起来的防线顿时土崩瓦解,整日的鏖战使他的一旅人伤亡过半,而这支骑兵入阵,步兵基本上无法再组织起像样的阵行,他立刻认识到,自己没法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将士们就是骑兵的靶子,干脆再做一个大胆的决定,掩旗败退。
他这儿遭受突击,王志也在看着。
他看增援的骑兵数量,才来了一、二百人,觉得并不影响大局。
这会儿,王志手里不缺人,还都是生力军,骑兵也握在手里,基本没有动用,干脆一古脑地派去支援他,结果是这些援兵还没拍过去,史千斤就“呼啦啦”地带人,往兄弟旅的方向溃散,连自己的阵地也全都不要了。
打到这会儿,眼看就要全歼敌军,他却连个屁大的功夫也不坚持,跑求了,这不是功败垂成吗。
王志肠子都气炸了,剑一拔就吼:“把这个自作主张的混蛋给我砍了。”
但他这是气话,并非真要砍,回过气来,就跟廖司马几个人说:“这什么狗玩艺儿,真是战场上自作主张惯了,说打就打,一声不吭第一个打,现在呢,说不打就不打,也不请示一声,第一个拉着人往下撤。”
廖司马知道这一仗下来,史千斤已经赢得了王志的尊重,王志越发脾气,越是没心治史千斤罪的,也就求情说:“他的人连战两天,饭未必吃几口,觉也没睡,铁打的,怕也该挺不住了。”
这也是实情,仗打成这样,部队跟着应变,哪还顾得休息不休息,吃饭不吃饭,而游牧人更惨,战马都趴着喘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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